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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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走吧,我要在这里等他。

一、她从不知自己竟有一日会对一个男子这般上心,就像戏折子里写的那样,得了相思疾。 苏叶也曾疑惑过顾清让为何要将时间定在三日以后,不过很快她便明白了究竟是为什么。 接下来的三天,顾清让突然变得很忙,忙到苏叶几乎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约定好的第三日,顾清让却始终未出现,苏叶只在自己房内发现一张顾清让亲手写的小字条: “我仍有杂事要处理,子时在约定好的地方相见。” 不知为何,苏叶心中始终有股异样的感觉,可纵然如此,她仍是去了那约定好的地方等顾清让。 子时,太阿门除了那些夜巡的弟子,路上已瞧不见一个人。 苏叶双手抱膝,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坐在山石的缝隙中静静等着顾清让。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山风呼啸,不停在山石的缝隙里穿梭着,发出“呜呜”的怪叫声。 这样的地方定然会叫寻常女子感到害怕,而苏叶除了焦急,再无其他多余的情绪。 苏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此处等了多久,只知随着时间不断地往后推移,仿佛有一道光从厚厚的云层间钻了出来,原本混沌一片的天地也因此清明。 天在一点一点地变亮,她要等的人却始终未来,直至黎明的朝霞彻底被蓝天白云所取代,那片山石之后方才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苏叶知道,来者定然不会是顾清让,她却仍忍不住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可也就是这一眼,原本还算得上宁静的清晨突然就变得嘈杂起来。 “师叔!是那个魔女!我看见她了!她就躲在山石后面!” “抓住她!抓住这个魔女!她杀了渡厄真人,伤了大师兄,一定不能放她走!” 苏叶甚至都未弄清状况,便被一群高阶弟子给团团围住了。 那些弟子看上去年纪都不小,个个器宇轩昂,一看便知定是修为更高的那一批精英弟子。而领头的那位长者,则与顾清让的师尊有着六分相像,同样是有着花白的眉与发,面容却如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那般俊秀。 苏叶并没有逃。 即便她想逃,也无法在太阿门这么多精英弟子包围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她瞥了那名长者一眼,开口便问:“顾清让在哪里?” 换来的却是那长者的一声冷笑:“你这魔女还有脸来问?” 苏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没脸问了,可她还记得,方才似乎还有人说了句,顾清让受了伤。 于是,她问得越发大声:“告诉我,顾清让他究竟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回复她的是一柄又一柄闪着寒芒的利剑。 她曾答应过顾清让,绝不会再杀太阿门中一人。 纵然利刃擦着她面颊而来,她亦不曾祭出隐灵,不过是翻转身子避开那一击。 围剿她的皆是太阿门中的精英弟子,纵然她使出了全力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遑论她这样不停地放水。 那些刀与剑一下一下地划过她的身体,有些地方渗出了血珠,有些地方已皮开肉绽见了骨,她手中明明还有一枚苏木给的神盾符,只要捏碎了她便能全身而退,可她尚未等到顾清让,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直到那名领头的长者用剑指在了她脖颈上,她方才彻底放弃了挣扎。 在众人的围剿之下她已伤痕累累,先前之所以还能撑住,不过是被恐惧支撑着,而今那些刀与剑都已撤去,只余一柄抵在她脖子上,她反倒得以放松,竟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苏叶再度醒来的时候已在太阿门的地牢里。 她手腕与脚踝上皆被戴上了枷锁,她身上的伤仍一下一下地扯痛着。 她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可她更担心的仍是顾清让,也不知他如今在何方,身上又受了多重的伤? 太阿门的地牢由石块砌成,牢中只有一扇拳头大小的窗,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密不透风。 苏叶甚至都不知外面的世界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她就这般拖着负伤的身体日复一日地在地牢中等着。 她从来都不信顾清让会骗她,她始终坚信着,只要顾清让身上的伤痊愈了,便一定会来找她。就像从前那样,不论她去了哪儿,他总能想办法找到。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等了多久,她在地牢里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和睡。 等待的时候,她脑子里满满当当塞的都是顾清让,甚至连睡着了的时候做的梦里都是他。 她从不知自己竟有一日会对一个男子这般上心,就像戏折子里写的那样,得了相思疾。 她身上的伤无人来治,她又日日闷在这样一个不透风的潮湿环境里,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已开始生脓发臭,她甚至都能闻到从自己身上传来的那股子死亡的味道。 纵然如此,她仍未去动那枚被妥帖放在胸口的神盾符,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他一定会来救我……” 这样的话她已记不清重复着与自己说过多少遍,可她始终都未等来顾清让,反倒等来了白芷。 等来白芷的时候,她甚至连抬起头的力气都要失去。 黑暗中,是谁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她的名字?又是谁用剑砸穿了地牢那密不透风的石墙,使她看到一丝光亮? 然后,她听到了白芷那细细的啜泣声。 苏叶试图仰起头去看白芷,才仰一半便因力竭而重新落在了冰冷的石头地上。 白芷已然停止哭泣,只是声音里依旧带着哭腔:“魔宗之人混了进来,现在咱们宗内一片混乱,你快点趁乱离开吧,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余下的话尚未说完,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吓得白芷连忙抽出了腰间的剑。 所来之人是苏木,白芷虽不曾与他有过正面交锋,但苏木其人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莫说修魔者中无一人不识他,就连修仙界也几乎人人都识得他,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张比女人还要美的妖孽面容,更为关键的还是,他那与自身容貌十分不相称的辛辣手段。 白芷几乎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僵住了,苏叶却率先反应过来,用仅有的力气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一把挡在白芷身前:“别杀她!” 这话是说给苏木听的。 纵然苏叶不舍身护住白芷,苏木也不会去搭理白芷这种无足轻重之人。 他甚至看都没看白芷,直接将她视作透明,目光始终黏在苏叶身上:“为何不捏碎神盾符,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不待苏叶接话,他便已翘起了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还在想着等顾清让来救你?” 本如烂泥腐木一般了无生机的苏叶一听到“顾清让”三个字,眼中突然就有了神采,就像一朵濒临枯萎却又突然吸足水,瞬间饱满起来的花。 她连忙问:“你知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苏木冷冷答道。 听闻这话,苏叶又瞬间枯萎成原本的模样。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用微弱到几乎叫人听不清的声音说道:“你走吧,我要在这里等他。” “呵……”这一次,苏木是真被苏叶气得笑出了声。 这种事根本就由不得苏叶来说不,她如今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着实太过碍眼,苏木连多余的话都懒得与她说,直接将她打横抱着便走。 苏叶已游走在油尽灯枯的边缘,被苏木抱起的刹那她本还下意识地去挣扎…… 或许是她在这地牢里待了太久,久到几乎都要遗忘温暖这种感觉的时候,这般突然地被人抱起,她竟仅仅是挣扎了两下便窝在苏木怀里昏睡过去。 苏叶再一次醒来已是十日后。 她在太阿门地牢里被关了足足三个月。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她像是被所有人给遗忘了,起先几日还有人给她送饭,到了后来,太阿门被苏木搅得乱成了一锅粥,她便彻底被人给遗忘了。她本就有重伤在身,再加之近三个月粒米未进,仅仅是靠着残留在身上的魔息来维持着自己的生命。 苏木与白芷若是再晚来一步,怕是就只能看到她的尸骨了。 苏叶从未想过,自己头一次进魔宗总舵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是了,这一次苏木并未将苏叶带回她所熟悉的那间茅草屋中,而是直接将她带回了魔宗总舵。 魔宗总舵,人称“魔宫”。 宫中有着整个修魔界最好的大夫,苏叶昏睡了足足十日,醒来时身体已好了大半。 她身上大面积的创伤皆已结了痂,小伤则已愈合得差不多,唯一令人有些担忧的就是那苍白如纸的脸色。 这十日,苏木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苏叶身侧。 苏叶一醒来,他便连忙端起一直备在一旁的热粥,准备喂给她喝。 苏叶却仍是那副冥顽不灵的模样,才喝一口粥,便又念着要见顾清让。 苏木并未回复她,眼中的暖意正在一点一点地退去。 第三口粥才入腹,苏叶便又推开了苏木给她喂粥的那只手,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温热的白粥随着苏叶的推搡洒落在了苏木绛紫色的衣袍上。 他面上仍无任何表情,额角的青筋却已隐隐在跳动。 苏叶却仿若未见,仍是道:“顾清让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她整个人都已陷入一种可称之为“癫狂”的情绪里,全然未发觉苏木已对她忍到了极限。 她又一次想要爬下床,却被苏木一把拽了回来,狠狠甩在床上。 他已彻底被苏叶败了兴,索性连粥也不喂了,就这么直接将已被洒出一半的粥碗砸在了地上,任由苏叶饿着。 他这么一砸碗,倒叫苏叶瞬间清醒了。 而苏木已被她磨尽所有的耐心,他头也不回地朝屋外走去,甚至在反手关上门的时候还不忘在苏叶伤口上撒盐:“一切都不过是你自作多情罢了,你以为你怎么会被太阿门精英弟子围剿?是他出卖了你,暴露了你的身份。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不会来了,永远都不会来了。” 苏叶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声嘶力竭去与人争辩的性子。旁人说的话都不算数,顾清让若真要出卖她,又何必等到现在? 苏木走了便走了,她亦懒得去争辩。 兴许是真被苏叶给气到了,接下来的几日,苏叶都未再见到苏木。 被苏木晾着的这几日里,苏叶倒是想清楚了不少事。她知道她与顾清让之间定然存在着什么误会,而她身在魔宫,必然什么都得依靠苏木。对于苏木的个性,她又岂会不知道,他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越是与他犟,他态度便越强硬。 苏叶明白再这么与苏木斗下去吃亏的终究还是自己,她虽不会主动去向苏木认错道歉,倒也不再似从前那般与他硬碰硬。 而苏木也确实是吃软不吃硬,见苏叶乖巧了、听话了,他的态度亦明显有所转变,甚至连与苏叶说话时都能称之为温柔,从一开始的冷嘲热讽变成后来的好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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