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机关算计，朱门不容情多
王府正厅前的那口太平缸里头，里头大大小小斑斑斓斓的锦鲤已经有几十条，倏尔游动，好不热闹。
看着它们往来嬉闹，凤珏嘴角勾出一丝淫笑。
青鸾却看的头皮发麻，讪讪道：“就弄了两条雄鱼进去，想不到短短月余，这满缸子鱼竟然有七八十条之多，真是壮观啊！”
“可不是么，多亏的这两条雄鱼日夜耕耘，否则这缸里头哪里这么热闹，开枝散叶子嗣满堂真是好啊！”凤珏道。
“嘿嘿，王爷，咱们珏亲王府什么时候也开开枝散散叶啊？”青鸾在一旁偷笑。
凤珏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手托在下巴：“是啊，都二十八了，韶华易逝，年老色衰再娶回来恐怕不太好了……”
“是的是的，会被别人娶走，不太好不太好！”青鸾在一旁一唱一和。
“哎呀，你个小蹄子，感情你是在埋汰爷啊！”凤珏面露阴色。
“哪有，青鸾也不是希望王府里头人丁兴旺，王爷生两个小王爷跟青鸾玩玩么……”青鸾佯装憋屈。
“你不也跟于相的小跟班玩的风生水起的么，还切磋什么打法，你侬我侬的，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啧啧。自从那一晚云雨之后，你们的关系也是大有长进啊。”凤珏暗叹。
“哪有，若不是我跟他主动说过话，那就是一个榆木脑袋，跟个呆子似地，话都不会说。”青鸾不自觉的玩起了手指头。
“唉，酸死了。那你就好好开发开发他那根筋，到时候咱们俩一块把他们主仆给收了，啊哈哈哈！”凤珏笑的十分猥琐。
“呃……”
“哎呀，说起这个，于璟熙怎么最近这么忙呢，都没空教我练琴了。”凤珏聊赖地踢着花丛。
青鸾不禁汗颜，她这琴学了也快一个月了，指法都拿不准，按照于璟熙的话来说，简直是天资难以置信的愚钝啊。她天天奔着看美男去的，哪里还学什么琴啊，色字当头，万事早就抛诸脑后了。
青鸾小心提醒：“王爷，咱们快一个月没去看老君后了，要不要挑个日子去灵福寺？”
“哎呀，你不所我倒是忘了，咱们给君父送一点时令果子去，再弄点酸梅汤冰镇好，也一齐送去。别挑时间了，就今天去吧。”
青鸾看看天色，午后日头偏西，暑气却犹在。
“王爷，今日晚了，不如明日去？”
“不用，你下去吩咐下，备好车马，咱们今晚宿住在灵福寺。”
“是。”
……
明明出门的时候还艳阳高照，不消一个时辰却铅云密布，雷声滚滚而来，恐怕要下暴雨了。
“快，快点赶车，否则在大雨来前没赶到灵福寺可就要淋雨了。”青鸾探头出去吩咐车夫，不一会，便听见鞭子抽打声，马儿吃痛撒腿快奔，留下一路烟尘。
青鸾正想把头伸进来，却发现有一辆马车正与他们擦身而过。
咦，这不是皇宫里头的马车么？青鸾转头看着那一辆匆匆离去的马车，小声道：“王爷，快看快看，那一辆马车是不是皇宫里头的？”
凤珏也探出一个头来，发觉那辆马车虽然不显眼，但是车身却是皂顶红橼，明显的皇宫里头宫人们出宫办事时用的的马车，带起一片浮尘，一转眼便消失在管道拐角处。
“莫不是皇姐又差人来看望君父，唉，皇姐一片孝心啊。”凤珏叹道。
快马加鞭，总算感到了灵福寺，凤珏一脚刚踏进寺门口，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渐起雨花点点。
“好险啊，差点就要变成落汤鸡了。”凤珏暗叹，一甩广袖。
身边的圆明小沙弥过来施礼。“小僧拜见珏亲王。”
“小师父有礼。”凤珏回礼。
“请跟贫僧过来，无尘师父有请。”
“嗯？你说君父主动见我？”凤珏有些奇怪。
“是，王爷亲随贫僧来吧。”那小师父说完便朝后院走去。
凤珏来不及多说，便吩咐了一下凤珏安排一下车马物事，处理好了便去找她，便匆匆跟着小师父去了。
今日君父并不在他平日的禅房里头，而是在一座崖边的木亭里头看着一盘棋局。
凤珏撑着伞，依旧有雨打落在她的袍袖上，鞋子也湿了不少。
隔着重重水帘，君父身子做的笔直，看着眼前的残局，一动不动，如同一颗遒劲的苍松。
“君父！珏儿来看你了。”凤珏连走带跑的到了亭子里头，收了伞扔道一旁，笑道。
无尘闻声抬头，疲惫的神色上满是倦意，但是看到凤珏，还是微微笑了笑。
“珏儿，你来了。”
凤珏僵在原地，她莫不是看错了，自从君父出家以来，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君父笑。他喊她的小名，如同小时候一般怜爱。
凤珏瞬间觉得君父回来了，有一堆话哽在喉，还没张嘴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她上前，如同小时候一般跪在地上，趴在了君父的膝盖上，微微的颤抖着。
“是啊，我是珏儿，是珏儿呢，珏儿来看君父了。”
无尘用手轻轻抚上凤珏的脸，揉揉地抚摸着她的头。
亭外暴雨轰鸣，水花惊尘，将亭子溅湿了一圈，唯独不敢打扰了中央一坐一跪的两人。
不知道是不是亭子漏雨了，凤珏觉得脸上有一滴水落下，滑倒她的鼻尖。
“珏儿，离开这里吧，离开燕京，离开大周。”无尘缓缓地说。
凤珏不解地抬起头，道：“君父？”
“为何君父要我离开燕京，这里是珏儿的家啊，这里有君父有皇姐，珏儿要是离开大周，那要去哪里？”凤珏疑惑。
“珏儿啊！”无尘轻轻抚上凤珏的脸，疲倦的眼中满是痛苦。“且听为父的，走吧。”
“君父，珏儿知道父君是为珏儿好，可是君父要告诉珏儿啊，为什么啊？珏儿不想离开燕京，珏儿想要承欢君父膝下，陪着君父一辈子。”凤珏有些着急。
“如果你愿意，他会带你走，他会护着你，他会带你去天涯海角，广袤天地，任意自由自在的地方。”
“珏儿不明白，珏儿现在就很自由，珏儿不想去天涯海角。君父，你是不是不要珏儿了，你千万不能干傻事，珏儿已经没有母皇，不能没有君父！”凤珏不听，以为无尘故意要撇开她了，再次抱住无尘的双膝，抽泣的更凶。
“孩子，为父不能害了你啊！”无尘闭上了双眼，两泪双流。
“你命中的他已经找到了你，你们有前世的缘分，他能护你一声周全，跟着他走，为父放心。”
凤珏抬起头，疑惑道：“君父，你老说他，他是谁？”
“前世有因，命中有果。他，便是你此生的缘。”无尘眼中满是慈爱。
“君父，你的意思是，他便是珏儿命中的因缘？”
无尘点点头。
“他在哪？”
“就在你身边。”
凤珏左右四顾，四周都是重重雨雾，哪里有半个人影。
“没有啊！君父你可别吓我，你知道我从小就怕这些东西……”凤珏忽然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难道她命中的因缘是个鬼啊！不会吧，太吓唬人了。
无尘无奈摇摇头，道：“他就在你的生活中，存在你生命里的每一个缝隙里，无处不在。”
“唉，吓死我了，原来是活人，还好还好。君父，你只说在生活不就行了？君父，难道你天天在禅院里头，还关注着珏儿的日常起居？君父，你真好。”凤珏一把抱住无尘的膝盖，俯首蹭了蹭，脸上尽是幸福的表情。
“我的好珏儿，最近过的开心么？”无尘将她从地上扶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凤珏依旧靠在无尘的肩头，如同小时候。
凤珏点点头：“嗯，珏儿很开心，并且，珏儿最近在学瑶琴，既能修生养性，又能去浮戒躁。虽然学的慢，但是珏儿很认真。”
无尘慈爱地看着她，微笑的点点头，细细地听她说。
“珏儿跟你说哦，前一段日子，珏儿替皇姐立了大功，抓住了扶国来的细作连开，还使得连开招供了许多扶国机密。然后皇姐答应放我大假，最近一段时间都不管我，随便我怎么玩。我还问皇姐要了母皇以前喜爱的两条锦鲤，带回王府养着，现在它们已经儿女成群了，呵呵。对了，继续说学琴的事情，我是在一个又臭又硬的家伙那里学琴，虽然琴弹得好，但是人品很差，唉，个性古怪的很。但是，他长得好好看啊，尤其是那双眼眸，可好看了……”
“君父，你要是下山，珏儿便可以带他来见你，在抓细作的时候，他可帮了我好多忙，要不是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好几回了。嘿嘿，你说世间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啊……君父啊，若是他能对珏儿再温柔一点，不要没事打击我，该有多好……”
“君父，你跟珏儿下山，珏儿带你去玩，现在燕京城变化很大，真的，越来越热闹了，酒肆又新开了几家，赌坊也多了，就连承德街云老头的面也做的越来越好吃了……
凤珏忽然不说了，无尘一偏头，发现凤珏已经熟睡在他肩头。
凤珏已经长成大人，原本圆圆的脸，已经变得尖削，皮肤白皙剔透，睫毛微微翕动，嘴角微微含笑笑，睡相憨厚可爱。
“君父的肩膀，好舒服啊……”凤珏就连快睡着了，也不忘了说话。
无尘微微笑着看着她，满眼尽是慈爱。
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一会，亭外的雨便停了，空气中满是泥土清新味道。
天色近晚，乌云过后，落霞满天。
无尘将凤珏轻轻背在身后，踏着还未干的青石板，稳稳地一步一步的朝着禅房走去。
凤珏在父君的背上轻轻的打着鼻鼾，手还不忘了紧紧攥着无尘的僧衣。
“君父，不要赶珏儿走……”
“君父……”
她似乎做梦了，有些许挣扎。
夕阳西下，余辉打在无尘的身上，拖成了一道长影。
无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将适才那一盘步步紧逼的死棋抛诸脑后。
……
睡着在君父宽阔的背上，所有的烦恼和恐惧都不复存在，好像无忧无虑的谁在春天的草原上，天蓝水清。一夜无梦，凤珏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第二日晨光还很微弱的清晨。
凤珏醒得早，所以竟然赶上了寺里头的早课，撞钟的馀响声声在栖霞山上回回荡荡，所以就干脆起来了。
君父的禅房在寺庙的后院的东北方向，而她的厢房在西南的高处，恰好可以看到寺院全貌。她干脆爬到了石阶上，鸟瞰看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灵福寺，隐隐透着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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