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愣，慢慢握住我的手：“我很好，阿遇。”
他这副呆滞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很好的样子：“你睡得太久了，顾子昂！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你了！你傻不傻？为什么要和周至深交换那
种条件？对，如果他娶卢娜，我会很难过，但是如果以后都见不到你，我会更难过。”
他的手摩挲着我的手背：“阿遇，你还爱他？”“感情这种东西，又不是风筝，说割断就割断。”我撇撇嘴，“可是我有听你的话，在努力地放下。”他定定地看着我。我凑上前去，掐他的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睡太久睡傻了？”我和顾子昂之间向来这样没大没小，我料想着他会像从前一样假装皱眉，笑着说：“阿遇，你就欺负我吧。”然而他却忽然抓住我掐他鼻子的手，望进了我的眼里。他的目光太专注，让我有一瞬间的慌乱：“你别再学周至深了，越来越像他，阴阳怪气的。”顾子昂终于笑起来：“哈，看来我很成功，连你也可以骗到。”他看着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会经常出来陪你的。”“好啊！”我那如乌云密布的心情终于好起来了，“等你出院了，我们一起去玩。你不是说周至深老是困着你吗？我带你出去看看，美国好玩的地方可多了。”我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周至深不可能分给顾子昂那么多时间，然而出院之后，他竟然真的天天陪着我。我们一起去中央公园，到布鲁克林大桥上看风景，到现代艺术博物馆装文艺，在街头吃刚刚做好的热狗。离开曼哈顿那天，我已经一扫阴郁的心情，在机
场大厅拥抱他：
“顾子昂，真的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我想了想，又有些担忧：“你天天和我在一起，周至深同意吗？”顾子昂只是笑：“你放心吧，我和他说好了。”我还是有些狐疑：“你总不会又用什么和他交换条件了吧？”
顾子昂摇摇头：“我像是那么笨的人吗？”我快乐起来：“不像！我们顾子昂最聪明！好了，你该回去了，免得我还要一步三回头。”他却不走：“我看着你走。”顾子昂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我便由着他陪着我，想着离登机的时间并不远了，然而我们在机场等了三个多小时，晚点的飞机一直不来，最后广播干脆宣布航班取消。我和顾子昂面面相觑，我有些沮丧：“出行不利啊，白等了。”顾子昂忽然说：“既然回不去，那我们去旅行吧。”“啊？”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要任性，周至深不会同意的。要是他醒过来，看见自己在别的城市，杀了我的心都会有的！”“不会！”他笃定地拉着我走，“我保证！”我的阻拦仿佛一点都不起作用，我没想到他竟然随身带着护照，连同我的一起递给售票处的小姐：“帮我定下一班飞机，去哪里都行。”售票处的小姐有些莫名其妙，和他确认了好几遍，最后卖给我们两张去泰国曼谷的飞机票。我们是跑着进安检的，他拉着我的手一路飞奔，我
忍不住尖叫：
“顾子昂！你一定是疯了！我的行李托运了，还没拿回来呢！”他不理我，只是往前跑。“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我跟不上他的节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眼看离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广播已经在念我们的名字，顾子昂干脆回过头，蹲下：“来！我背你。”他的脸上难掩兴奋的神色，这一刻我忽然想，管他呢，就让我任性这一回。我跳上顾子昂的背：“来吧，我陪你疯！”
和顾子昂踏上泰国的土地时，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们两个人一件行李都没有，只能在当地买换洗的衣服，同款的花裙子和花衬衫，穿在身上活像情侣装。米已成炊，我干脆豁出去：“我们去普吉岛吧？我想看海。”他便二话不说带着我去。当我赤着脚踩在沙滩上时，我简直快乐得要疯掉。我拢着手掌对着海面喊：“喂！顾子昂，我好开心！我太喜欢你了，你比周至深好太多了！”喊完后我回头看他，夕阳西下，他整个人被笼罩在橘黄色的阳光下，看不清表情。
我静下来，和他遥遥相望，不知为什么生出一股生离死别的伤感。我知道，无论是和顾子昂，还是和周至深，这种旅行必定是最后一次了。
他迎着光慢慢走来，伸出手将我抱住。海水涨潮，拍上裸露的脚掌，我听到他的叹息从胸腔之中溢出来，震耳欲聋。我想他也明白这是一
场无法逆转的离别，他这副身体终究要到卢娜身边。我笑着说：“别叹气，能和你有这一次旅行，我已经很满足了。”他只是抱紧我，一言不发。我沉迷于海滩的景色，日落之后仍旧不肯回酒店，坐在沙滩上听潮起潮落。顾子昂从附近的饭店买来海鲜炒饭，我们并肩坐在海滩上，就着海浪吃晚餐，一点都没有意境，但我觉得心满意足。吃完饭，他陪着我踩着海浪散步。月光下的海面上，有一个发光的点漂漂荡荡，我嚷起来：“顾子昂！你看，是不是漂流瓶？”他皱眉：“怎么可能！”我不管不顾，掉头就往海里走：“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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