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冬去春来 结局下
时间：2019-05-02 19:04:50 字数：4035字
“精神疾病的形成有多方面的原因，更何况，你只有母亲一方……”江潭试图用遗传学的逻辑说服路离离。
“没有侥幸，我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内心在变化。”路离离打断江潭，她连连摇头：“如果小时候是巧合，初中是巧合，为什么我们上了大学，恰好住在同一个楼层？还有，我从来不关注网红，却在偶然间发现一名微博博主，莫名地非常感兴趣。你应该猜到了，那名博主也是你。”
“这不是什么诅咒。我们所在的初中，大部分学生都留在本地上大学，报考这所学校的人数本来就最多。至于微博的事情，我们有相似的兴趣爱好，大数据推荐我们相互认识、相互关注，又有什么问题呢？”
“你不懂的。我确确实实在变化，开始下意识地关注你在做什么，面对你的时候，心中会有奇怪的感受。我相信这就是失去自我的征兆，只要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的生活就不可控制地受到影响，像一台被你牵动着的傀儡戏。”路离离没有理睬江潭，自顾自地继续讲述着：“对不起，江潭。我没有时间了，你必须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知道，让你离开这栋宿舍楼不够，离开这所学校不够，离开微博也不够，你总是会再次出现的……”
“所以你就要用模仿的方式，一步步让我精神崩溃，然后消极避世，主动从现实生活退出？”江潭这时才终于明白，“落月”的真实目的，居然与“模仿”本身无关。
“我不想伤害你。只有这样做，我才能救我自己。”路离离侧过脸去，不让江潭看清自己的表情：“我太害怕走上她的老路了，如果什么都不做，我迟早会神智不清地依赖上你，变成她那种讨厌的人。”
路离离重新看向江潭，忽然微微一笑：“对了，我要向你坦白。在这场游戏中，我的确随时监控着你们的操作，在我的眼中，你们每个人都有漏洞。你的漏洞，就是以为我的动机是模仿你、成为你，却完全没有想到，让你陷入自我怀疑的绝望境地，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是的，我没有想到。”江潭无奈地承认。
路离离又说：“而我，也有漏洞。”
“是照片里的马路。”
“是你。”
江潭没有料到路离离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惊讶地看着路离离，只听得路离离轻悠悠地解释道：“我低估了你的坚强，我以为你会就此被击垮，退学，注销微博ID，永远消失……我没想到你会重新冷静下来，你会反击。我早该知道的，早在我们一起吃蛋糕的那天，我就发现，我只能是你的影子，我不如你，我没有一颗像样的心。”
“离离……现在的医学变发达了，即使你真的有遗传病，我们也可以找到其他的解决办法。”江潭听到“像样的心”四字，忽觉心疼不已，她想劝说路离离振作，走出绝望的死胡同：“你不是我的影子，我也不是你的影子。难道我们一定要互相远离对方的生活吗？我们可以试试换一种方式，像真正的朋友一样正常相处。”
“我们十几年前就试过了。”路离离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而是忽然转换语气，开玩笑般地说：“结果怎么样？我当时差点杀了你，江潭。”
在这种情境之下，江潭竟然被逗得发笑，她连忙敛起笑意，想再说些什么，路离离却又开口：“就聊到这里吧。她们该到了，我们出去看看。”
江潭转身离开这间“冒牌702宿舍”，穿过客厅时，听到路离离重新反锁卧室门的声音。她没有再等待路离离，直接打开防盗门探出上半身，听见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江潭不知道正在上楼的是不是她们。
“你相信诅咒吗？”异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说话的人仿佛在哽咽。
江潭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忽然感到脊背被凭空施加一股力量，这力量让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向面前的楼梯倾倒，眼前是天旋地转的扭曲世界。
——
幸好，室友们到达得及时，江潭没有受重伤，只是手肘和脚踝与楼梯的棱角相蹭，一阵阵地作痛。
路离离依旧穿着那身小熊睡衣，默然站在门口，平静地望着咬紧牙关的江潭，眼中最后的光芒渐渐暗淡。面对适时赶来的众人，她什么都没有说。
雅济、易铭和应照，是跟着单晓筱她们一起来的，六个人挤满了整层楼梯间，他们没有进入路离离的家，更没有打开那扇锁着的卧室门，因为江潭说：“别去。”
事后，应照第一次指责江潭的不是，他怪罪她没有把“落月”私下联系的事情说出来，万一路离离在那单独相处的十五分钟里做出过分的事，江潭必定会陷入危险。
雅济却说，路离离不会。雅济告诉江潭，她走在众人最前面，转过六七层之间拐角的时候，路离离正在把江潭推下楼梯。
那一瞬间，雅济在路离离的脸上看到了见所未见的表情，不是恨，不是决绝，而是担心和在意，仿佛江潭对她而言，是比父亲和母亲更重要的存在。
江潭不相信诅咒，所以不肯轻易消失在路离离的生活中。路离离听明白了她的答案，于是决绝地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主动从有江潭的世界里消失，去另外的地方躲避。
——
后来，路离离因为故意伤害同学，被校方责令退学。幸好她已经攒够了钱，在二十一岁之前把自己送进精神疗养院。
江潭相信，路离离推自己那一把的时候，一定听到了众人即将上来的脚步声，她有意留出十五分钟的时间，有意地让众人见证她“发病”，这一次，她的目的不再是让江潭‘被精神分裂’，而是让她自己成为病人。
又一回，路离离为了达到目的而伤害江潭，明明差一点杀了她，却又心惊胆战地刻意谋划，不想让她受伤。
江潭能理解路离离，路离离只是太想挣脱命运的枷锁而已，她的微信昵称三年来一直是“Runaway（逃离）”，那也是江潭最爱的、门罗所著的短篇小说集的名字。
江潭知道，对于自己而言，“精神分裂症”是污蔑、是不可容忍的冤屈，但是对于路离离而言，精神疗养院是她此时最需要的避难所。
江潭也真心希望，路离离终有一天能逃离桎梏。江潭依旧不相信诅咒，她认为某种程度上，桎梏是人自己施加给自己的。
——
再后来，伴随着“扫黑除恶”专项行动的进展，当年威胁江天的黑恶势力被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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