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状元
次日黎明之前, 蒋兰和一众贡生早早地就来到了德和殿前等待, 早在进殿之前, 蒋兰就已经跟章宇和秦烟打过招呼了。
章宇这次考了第二十八名, 秦烟是第十六名, 三人聚在一起也不过是随□□谈了几句，看章宇的神情有些紧张，蒋兰便拍了拍她的肩。
“宇姊姊, 反正咱们等会儿进去也是单独坐着写策论，就跟在贡院考试的时候是一样的, 低头写就行了。”
章宇一想到等会儿就会见到皇帝，心里本来还挺慌的，听了蒋兰的话之后, 她才终于放松了些，皇帝隔那么远，应该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阿兰说的是，是我想太多，这才失了平常心。”
见章宇想通, 蒋兰便放下心来，她可不希望章宇因为紧张而在这么一场重要的考试中发挥失常。
很快便有礼官引了众人进殿, 点名之后, 大家依次入座，然后便是散卷、赞拜以及行礼等必不可少的环节，直到最后，蒋兰才终于拿到了策题。
蒋兰打开一看, 这次的题目可以概括成四个字——强国之策。
作为一个学过上下五千年历史的蒋兰表示，这道策论真是太适合她了，她可以写三天！
然而写三天是不可能的，因为申时末就要交卷，所以蒋兰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这些天跟师父谈话的内容，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写海上发展的方法。
之所以这样选，是因为海上是一块新蛋糕，基本不会不触及大家族手上现有的利益，而且皇帝也有意于此，谈这个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她可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以历史上人们在这方面的试探打开思路，再结合师父之前说到的夏朝的实际情况，蒋兰很快就拟出了草稿。
皇宫准备的午饭很是丰盛，蒋兰一边吃，一边在脑海中把自己准备写的东西过了一遍，吃完之后，她便开始动笔了。
这三年，蒋兰没有一日落下过练字，所以如今她在写字方面也勉强算得上是行家了，就连程林都说假以时日，蒋兰或许能成为书法大家呢。
皇宫就是大气，笔是秦州的，砚是禹州的，纸是韩州的……这些都是整个夏朝最好的东西，蒋兰也很少用——毕竟这些都是很贵的东西。
蒋兰非常认真地写着自己的策论，直到感觉口渴时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笔，然而等她伸手准备去拿水时，眼角的余光居然扫到了一抹明黄。
原来在蒋兰全神贯注写字的时候，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了她身后，一直在看她写的文章。
不过蒋兰也就是诧异了一下，然后就面不改色地放下杯子继续写下去了，写着写着，她便很快忘记了站在身后的人。
等蒋兰再抬起头时，她已经写完了策论，此时皇帝正高坐玉阶之上，偏着头与旁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人说着话。
随便看了看，蒋兰就又低头检查起来，确认无误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没过多久，考场钟声便响起来了。
因为这次考试的策论要先由评卷官们看过之后，再将其中最佳的十份卷子呈给皇帝看，由皇帝先将前十名排个序，剩余的二甲和三甲名单则由评卷官们排名次。
三日之后，众考生便要皇宫，皇帝会召前十名进殿，当面考校过后再定下她们的名次，然后便是打马游街和琼林宴，届时皇帝会与众进士一同用饭。
礼官收好考卷之后，便有人来引着众人鱼贯而出，出宫之后，蒋兰径直回了家。
“爹爹，如意。”
看着来给自己开门的爹爹和站在他身后的如意，蒋兰先转身把大门关上，然后便拉着他们一起走进了厅堂。
“阿兰饿了吧，我们给你留了吃的。”
张氏率先问到，他也不懂考试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多问，只一心想着照顾好蒋兰便是了。
蒋兰闻言，忙点了点头，然后笑道：“还是爹爹和如意心疼我。”
听了这话，如意一面说着“我去拿饭”，一面就忙地转身出去了。
张氏见状，笑眯眯地看向蒋兰道：“我之前跟如意去清源寺的时候已经请大师为你俩算好了日子，她说三月二十六就是最近的好日子，我瞧着不错，你觉得呢。”
如意今年虚岁都二十一了，蒋兰虚岁十九，实岁也满了十八，她觉得这个年纪很合适。
“爹爹决定便是。”
“那便定在二十六吧。”
见自家女儿没有意见，张氏便定下了这个日子，反正他们家在京城也只有蒋兰的师父和朋友要请，人不多，所以准备起来也没那么难。
张氏自信自己可以在二十六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倒是阿兰回了昆城和村里还要办两场，特别是村里，请的人会很多，到时候可有得忙了。
不过这是大喜事，张氏开心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嫌麻烦。
这边张氏在跟蒋兰说着婚礼的事情，那边如意也端着饭菜进了屋，蒋兰见了，连忙起身去接。
“嗯，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蒋兰一边吃着，一边开口夸道：“比皇宫里的还好吃呢！”
如意听了，两只眼睛顿时弯了起来，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张氏在一旁见了，也只笑着不说话。
等蒋兰吃完饭后，张氏便催她去洗漱：“天色不早了，你考了一天的试，先去洗洗，然后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嗯。”蒋兰也觉得挺疲惫的，毕竟这一整天都处在紧绷的状态，今晚休息好了，明日还得去程府呢。
直到看着蒋兰屋里暗了，张氏和如意才放心地各自回房去睡了。
次日，蒋兰在家吃过早饭之后就去了程府。
看到蒋兰，程林很是开心，笑呵呵道：“瞧阿兰这副样子，便知你考得不错。”
蒋兰岂敢夸口，于是便跟程林说起了昨日的题目，然后又将自己默好的答卷给她看了。
“这些都是咱们之前讨论过的东西，我看到你还加了一些新的见解，文章不错，字也很好！”
见师父对这份答卷赞不绝口，蒋兰心里也就更有底了——前十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殿试之后，陛下一般不会问太多问题，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就跟平常一样就行了。”
想着蒋兰进前十应该是没问题了，所以程林便嘱咐了她一些殿试时要注意的事情。
“该教的我都已经教过你了，你学得也很好，两日后的殿试，我觉得以你目前的状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程林拍着蒋兰的肩，脸上的笑容也比以往灿烂许多，她有一种预感，或许自己这个小弟子真的能成为大夏朝有史以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人。
师生二人聊得尽兴，在程府吃过午饭之后，蒋兰才告辞离开。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这日，众考生又聚在德和殿前，进殿之后没多久，便有女官来叫了十个人的名字，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蒋兰便跟了上去。
秦烟的名字也在十个人里面，大家跟着女官走到玉阶前面，皇帝早已端坐在上，众人跟着女官下拜，口中也说着万岁之词。
“都平身吧。”
看着阶下意气风发的十人，皇帝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这些人里，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左右，皇帝自己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岁，自然更喜欢年轻人。
“张士衡是谁？”
只见一位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女子站了出来，她先朝皇帝拜了礼，然后方才应声。
“你如何看海上之事？”
“臣以为此事暂不可取。”
听到对方不赞成，蒋兰低着的头微微朝张士衡的方向偏了偏，用余光看着对方。
“哦？说说你的理由。”皇帝淡淡问着，脸上无甚表情。
听说张士衡出身世家大族，张家的老祖宗张戈当年做到了高祖皇帝的宰相，自她之后，张家便一直没断过人才，如今的张家，已经延续了五六代的昌盛了。
“当年高祖皇帝创下的海军花费甚高，乃至于在两朝之后不得不解散，况且海上之事不仅是创建海军这么简单……”
只听那张士衡洋洋洒洒地列出了八点，蒋兰听了，倒觉得她反对的理由也有几分道理，这些弊端确实都是客观存在的。
不过正所谓“风险与利益并存”，总不能因为海上未知过多就放弃吧，蒋兰在心里这样想到。
皇帝没有对张士衡的言论发表什么观点，点了点头便继续叫了下一个人问话，就这样一个一个，很快就轮到了秦烟。
“朕看你写的那些强兵之策倒是挺有意思，没想到秦大人武状元出身，她的女儿却走了文人的路。”
见皇帝提到自家母亲，秦烟便躬身答道：“其实臣也被家母逼着练过几天武，只是实在不成样子，她老人家这才作罢了。”
“哈哈！”
见秦烟一点都不怕自己，还敢在大殿上跟自己说笑，皇帝的心里顿时对她生出了几许兴趣。
“不必妄自菲薄，朕记得你在策论里写冗兵冗费，还说该把那些钱花在该花的地方，依你看，这些该花的地方，哪里最要紧呢？”
皇帝愿意多问自己几句，秦烟自然更开心了，这说明自己的表现还不错！
定了定神，秦烟便开口答道：“臣认为最要紧的地方便是边境城防，就拿川省来说，南边就是多罗国，而跟多罗国紧邻的康州城墙不过七米，还是用土做的……”
因秦烟的母亲便是川省总督，所以她对这些军里的事情十分了解，说起话来也是有理有据，蒋兰听着，也不免在心中为她鼓掌。
“嗯，不错。”
秦烟说完，皇帝微微颔首，可以看出她对秦烟的表现很满意。
下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听完大家的发言，蒋兰也有些跃跃欲试——她心里很希望皇帝问海上发展的问题，那样的话，她就能把发展海事的益处一一道出，说不定可以让很多人转变一下谈海色变的想法。
“蒋兰。”
听到自己的名字，蒋兰连忙上前一步，向皇帝行了礼，然后又答了一声。
其实皇帝早就听过蒋兰的名字了，她那傲世一切的兄长偶尔在她面前提过一两次，面上的神情总是十分赞许的。
犹记得当初的自己还以为皇兄这是桃花来了，因为她从未见过兄长如此推崇一个人，而且还是一名女子，于是皇帝便兴冲冲地让身边人去查了这个蒋兰。
在得知蒋兰已经定亲之后，皇帝这才打消了之前的念头，不过倒是对蒋兰本人起了兴趣，于是后来又把蒋兰查了个底朝天，所以皇帝对蒋兰是很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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