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清明节一共放三天, 众人把所有能玩的娱乐项目都玩了一遍, 什么骑马了，滑草, 滑翔索道。
尤其是玩滑翔索道那天，弄的鸡飞狗跳的。
方祺有点恐高, 平时坐个摩天轮都要鬼哭狼嚎的叫半天，许轻舟担心他一会儿又得嚎, 劝了他半天，让他放弃得了。
谁知道这人愣是不听，非得要做什么挑战自我，口口声声说, 来都来了, 不玩一下这个, 那多可惜, 只能算白来一趟，浪费时间。
在有限的生命里, 就应该多多挑战无限的可能。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 让人热泪盈眶。
许轻舟见劝不动, 干脆不劝了，跑到一边和顾尧他们凑在一块儿, 认真听着工作人员讲解动作标准以及注意事项。
讲解完了, 就得开始上手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许轻舟站了出来，顺手还把顾尧拉上，准备打头阵。
他和顾尧一起做的准备，工作人员把器具套在他们腰间，再紧紧的将各个系扣系紧，来来回回再三确认无误后，才让他俩紧握住两边的铁绳。
许轻舟其实有点紧张，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兴奋，男生总是对刺激的事物，格外感兴趣。
这条索道不长，约有一百多米左右，高却是挺高的，建在两座山峰之间，下面是川流不息的河水，周遭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再加上高坡草原的气候，飘着缈缈薄雾，看起来很是有几分高山峻岭的雄伟壮观。
许才子抬头，透过淡淡的薄雾，看了一看对面的目的地，不自主的加重了些许力度，吞咽了几口唾沫。
工作人员像是察觉到他的紧张，笑了笑，随后放低了声音，轻声说道：“同学，你别紧张，一会儿你就抓紧绳子，别松手，按照我们刚刚说的，头别往后仰，稍微往前倾，双腿自然弯曲，保持这个姿势，咻一下就过去了。”
他在草原上工作好多年了，招待过好多客人，自然知道怎么安抚别人紧张的心情，再加上许轻舟他们刚刚交钱的时候，用了学生证打折，工作人员知道他们都是大学学生，念着他们年纪小，各个相貌堂堂，又有礼貌，顿时好感倍生。
许轻舟自然知道这人是在帮他放松，心中感激，偏过头笑了笑，恰好对上旁边得顾尧，后者看着他这样，勾了勾唇，问道：“怎么，怕了？”
“那倒不是，”说着，他朝后年努努嘴，“后面那才叫怕了。”
顾尧闻言，顺着他的动作转过头，就看到了躲在余免背后，小心翼翼探出头打量，满脸欲哭无泪的方祺，被他这悲惨的模样逗的笑出声来。
工作人员准备好了一会儿，便示意两人走到平台上，随后站在他俩身旁，等着指令。
平台就在崖边上，长长的伸出一米的距离，只容得下两人站立，许轻舟低头看了一眼，只听得见底下的水声，却被雾层遮挡，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尽头。
接着，他站直了身子，就听见身边的工作人员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准备！走！”
随着这声“走！”许轻舟和顾尧就被推了出去，铁钩在索道上快速滑动，两相碰撞，发出霹雳滋啦的声响。
滑翔索道的速度很快，“咻”的一下，就带着身体冲了出去，四周的景物过的飞快，像走马观花一般从两人眼前略过。
他俩悬在半空中，双脚落不到实处，只能弯曲起来，铁链很硬，硌的人手疼，心跳骤然加速，猛地一下，跳置喉咙，莫名觉得，下一秒，就会从喉咙跳出口腔。
但这种气血上涌的快感却很是让人兴奋，呼呼的风中打在他们脸上，传进他们耳中，因速度过快带来的失重感，是直白清晰的。
隐约让两人有了一种展翅高飞的感觉，挣脱了枷锁，奔向了自由，拥抱着自然，新颖而又刺激。
整个飞翔的过程没有超过一分钟，两人双脚刚一接触到地面，就有工作人员迎上来接住，小心翼翼得将他们扶进去，随后等二人心跳平复，这才开始动手把许轻舟和顾尧身上的器具解开。
一直等到身上那些繁琐的束缚没了，顾尧才吐出一口气，笑着说了一句，“啧，刺激，爽。”
许轻舟听见声音，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反对，反而点点头很是认同。
他俩相视一笑，随后很是自觉的站到一边，抱着手，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观察对面的情况。
他们后面是程一度和杨非，程一度很是夸张，被工作人员推出去，又叫又笑的，在别人眼中，跟个神经病似的，惹得一堆人偷偷发笑。
紧接着是路谦一个人，后面再是韩承家和宋缘，一直到方祺和余免。
方祺颤颤巍巍的站在平台上，双腿抖得厉害，明明怕的要死，但脾气就是拧，工作人员挨个劝他害怕就别玩了，愣是没用，随后他们也没法，只能让他上。
于是，对面的许轻舟他们就听到了一阵杀猪刀的惨叫，等到他们过来时，方祺直接趴在地上，余免担心一落地就过来扶他，下一秒就被吐了一身，脸色顿时就黑了。
其余几人看到这副景象，纷纷大笑起来。
出了这个插曲，余免和方祺这一副糗样，众人也没继续玩乐，而是坐着索道这边工作人员安排的车子返回原地，拿好自己东西就直接回到住宿那里去了。
等收拾整理好了，他们又才重新找了个地儿吃午饭，东逛逛，西瞧瞧，一直到天快黑了，这才准备回去。
清明节的假期过的很快，虽说是三天，但其实真正上可以游玩的时间只有前两天，第三天都是用来返程的，草原主办方自然知道，因此美食晚会没拍在最后一天，而是放在了4月6号的晚上。
桐华市这边是个少数民族聚集地，白族，侗族，苗族，土家族，壮族……分散居住在各个县区，安阳县这里自然不少，也是许多少数民族。
少数民族好像总是载歌载舞，他们喜欢用歌声舞蹈，来传递各种各样的情绪思想，与他们相比，汉族好像少了一点浪漫的情怀，显得很是普通。
安阳主办方极为重视这个美食节，办的有模有样，热闹非凡。
许轻舟他们到活动场地的时候，被这人山人海的状况吓到了，虽说都去玩了一遍，但是却没有每一个分区都有去到。
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来草原游玩的人这么多，下意识感叹幸好活动场地离他们住宿的帐篷不远，要不然大晚上的跑来跑去，麻烦的要死。
草原中间搭了一个大舞台，炫彩的灯光照射在草原周围，甚至还安了几颗用于照亮的大灯，让整个会场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前面是一个足球场般大小的水泥平台，正前方堆了一个篝火，这时候正燃的旺。
篝火后面，各色各样的美食摊位有序的排列在一起，烟火袅袅，人声鼎沸，空气中满是肉香和水果的清香，震耳的音乐声伴随着摊主们的叫卖声，热闹非凡。
官方人员给每一个游客发放了一个黑色塑料袋，用于放置不要的辣鸡，虽说会场没隔二十米就有一个蓝色的垃圾桶，但是他们仍旧担心会有人会随意乱扔，便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因此这一举动，算是一个侧面的警示和提醒，是不是有用，全靠个人自觉，无论效果如何，却了胜于无，毕竟总会有人有素质，会遵守。
主办方安排的桌椅板凳远远少于在场的人数，便想出了一个注意，免费发放一次性油纸桌布，等游客在摊位上买好东西，用于他们铺在草原上，听着悦耳的少数民族音乐，吹着凉风，享受一下在星空下品尝美食的浪漫。
许轻舟他们兵分两队，少部分去拿桌布，占位置，大部分去则去排队买吃的。
等到许轻舟他们把吃的买回来，方祺也找到了位置，甚至连桌布都铺好了，他手脚快，视力又好，占的的位置离舞台不远不近，既不担心看不到表演，也不担心被音响震出耳鸣。
几人把东西一一摆好，就开始说笑吃喝。
安阳县虽说经济水平低下，发展没有黔州市那么好，但是也恰恰是因为发展不好，污染也小，没有耸立的高楼大厦，也没有致命的工业废气，更没有刺鼻的汽车尾气，就连夜晚的天空，也更加澄净好看。
草原上的夜空，星星点点，在漆黑的夜里，泛着淡淡的荧光，与青青的绿草交相辉映，像是天地同高，一眼望去，地平线汇成直线，美轮美奂。
舞台上表演的侗族歌舞，旋律轻快动听，诉说着侗族人民历久弥新的发展演变，篝火旁，穿着各式各样民族服饰的当地居民，和远道而来的游客旅人，携手相伴，欢声笑语阵阵不休。
许轻舟他们，赏着夜景，听着歌舞，品着没事，身边陪伴的是自己的友人和爱人，他举起酌满酒的一次性杯子，视线在众人脸上来回看过，觉得人生如此，其实已是圆满，随后勾唇笑了笑，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
美食节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周围陆陆续续有游客准备回去休息，许轻舟他们闹了一晚上，精力依旧旺盛，丝毫没有困意，吵闹玩笑声从开始就没听过。
几人外貌都长的不错，并且各有各的特色，聚在一块儿，就是一场颜控的视觉盛宴，因此，不知不觉间，他们座位旁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和他们年纪想当的女生，三五成群，分坐在他们周围，含羞带怯的。
人一多，空间的压迫感就大了起来，许轻舟感觉到周围的气温随着人数的增加而开始上升，他衣服穿的不少，再加上刚刚喝了几杯当地酿的米酒，喝时感觉甜甜的，度数不怎么高的样子，却不料想后劲儿可大，导致他现在感觉胃里火烧一般灼热，头还有点晕晕的，再被一群人围着，闷热的感觉让他更是难受。
他动了动了身体，打算起身走走，刚有点动静，顾尧就发觉了，立马转过身询问：“怎么了？还难受吗，刚刚让你别喝你不信，要不看着我休息一会儿，咱们一会儿就回去了。”
许轻舟摇了摇头，拒绝了顾尧靠过来的肩膀，只是揉着眉心，轻声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这里人太多了，有点闷，我起来走走，散散酒。”
顾尧闻言，拍了拍手，随即就打算起身，许轻舟被他这动作弄的一愣，急忙按住他，不解地问：“你干嘛？”
“你不是要去走走吗，我陪你啊。”
他说的很是自然，倒显得许轻舟问的莫名其妙。
许轻舟有点哭笑不得，把他给按了回去，“我就是在旁边吹吹风，又不是三岁，你还怕我丢了不成，你不是和方祺他们划拳吗，没事，你继续，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还是陪你去吧，大晚上的。”顾尧还是有点不放心。
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许轻舟也没法生气，只能继续好声好气劝，退了一步，：“不用，真不用，我去找杨非可以了吧。”
杨非刚刚被程一度和方祺连着灌了好几杯酒，他酒量本来就小，几杯下肚，就有点晕晕沉沉的，索性和程一度走到上边的草坡上醒酒去了，没一会儿，程一度就回来了，上面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顾尧听着许轻舟这话，暗暗想了想，觉得杨非还是挺靠谱的，有他在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因此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得到同意后，许轻舟笑了笑，给其他人说了声，就从人群里挤了出去，随后直奔右边那个小草坡而去。
他走上小草坡的时候，杨非正盘着腿，坐在上面，旁边放了一罐啤酒，直直盯着前面黑漆漆的草原发呆。
“你在看什么呢？”许轻舟自然的走到他旁边，学着他的姿势坐下，接着轻声问道。
听见声音，杨非回过头，就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许轻舟，笑了笑，又将视线收回去看着前方，声音淡淡的说：“没什么，胡思乱想而已，你怎么过来了，顾尧呢？”
“和方祺他们喝酒呢，”离开了人群，又加上草坡有点高，气温一下子就低了，夜风吹在人身上十分的凉，许轻舟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才回答，“那边太闷了，过来透透气。”
杨非听见这个回答，只是笑了笑，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啤酒，喝了一口。
“杨非。”许轻舟开口。
“嗯？”
“咱们好像还没聊过天。”
两人之间隔着顾尧和程一度，关系算不上好坏，见面时也没怎么说过话，像今天这样倒是第一次。
杨非性子比较淡，除了个程一度有关的事，感觉对谁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因此两人别说聊天了，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他听见许轻舟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将手里的酒递了过去，好笑的说：“喝吗？”
许轻舟也没扭捏，接过去对着瓶口直接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酒水，进入到胃部，带起来丝丝暖意。
杨非撑着下巴，装作不经意般问道：“你说要是顾尧知道咱俩间接接吻了，是不是得揍我一顿。”
“那你怎么不说，程一度要是知道了，得和我拼命呢。”
话音一落，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志同道合的兴趣。
杨非又接过去喝了一口，用手背擦了擦嘴，才淡淡的说：“所以，你要聊什么？”
许轻舟想了想，从自己最感兴趣的事开头，“聊聊你和程一度吧。”
“嗯？”
“聊聊你怎么喜欢上程一度的。”
“怎么喜欢上的啊，”杨非直视着前方，像是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不知道，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喜欢他，喜欢的快疯了，他陪伴了我年少所有的时光，我能回忆起来的过去，都与他有关。”
“真好啊。”
许轻舟说道。
他是觉得真的很好，他很羡慕杨非和程一度可以这么早就认识，他也想看看高中时期的顾尧，甚至是初中的，小学的，也想陪着顾尧长大，看着这个人是如何变成今天这副不要脸的样子。
“你当时和你爸妈出柜的时候，就不怕吗？”
“怕啊，怎么不怕，”杨非苦笑了一声，“我高中时候，脾气很固执，什么都没有想好，一点准备没有，就打算和全世界为敌，估计是中二吧，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说道“中二”，两人都笑出声来。
杨非笑了一会儿，又继续道：“我爸妈那时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他俩一致觉得我是中邪了，得病了，过几天，偷偷联系了一个戒网瘾学校，专门针对我这种“问题少年”，大晚上就把我打包送过去了。”
虽说没经历过，但是许轻舟却是听说过这种学校，结合那些描写，也能猜想到杨非在里面遭受了什么。
“说实话那里面真的不是人待的，我当时非常庆幸，他们都不知道我喜欢的是程一度，庆幸，还好他没进来，在那里面，你不是人，只是一个神经病，没人会给神经病人权的，我刚进去的时候，没少吃苦，当然了，那帮孙子也没比我好多少。”
许轻舟端起地上的酒喝了一口，没说话，静静听着杨非的故事。
“我在里面待了一个月，所有的苦斗熬过来了，凭着一股劲儿，死活撑着，想着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和程一度考一个大学，后面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我妈来了，带着程一度一起。”
说到这儿，杨非像是被回忆魇住，脸上的表情平淡，却让人感觉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得样子。
“我妈让程一度来劝我，程一度哭着给我说，他说“杨非，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喜欢我了好不好。”我当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让我坚持下去的动力，没了。”
接着，他叹了口气，像是跳过了很多很多内容，很多很多只属于他和程一度的内容：“还好，现在都好了，现在想起来，当时真的很惨烈的，但是却不觉得后悔。”
说完，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酒尽，故事完了。
故事不好，结局却是圆满。
气氛太过于压抑，杨非侧过头，故作轻松的问道：“你怎么突然好奇我的事了，你该不会是想出柜了吧。”
许轻舟抬头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面黑漆漆的草原，没点头，也没摇头。
杨非看着他这样，眯了眯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轻轻开口，“你知道顾尧过年那段时间没和别人联系吗？”
“嗯？”许轻舟有点莫名其妙，没明白他突然提这个事的原因是什么。
“不是他不联系我们，而是他没有办法联系我们，他在医院。”
许轻舟皱了皱眉，一下子，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些画面。
“他过年的时候，给家里出柜了，是被他爸打进医院的，开学回来时，背上都还带着一身伤。”
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还不够刺激许轻舟，杨非轻笑出声，又补充道：“他没给你说过吧，可能提都没提，因为，他为你留了后路，把自己后路给断了，你可以来的轻松，走的轻松，自始自终，都是许轻舟。”
许轻舟明白过来，那些被自己忽视的细节，为什么过年顾尧回短信这么慢，为什么他说他在看春晚，可是春晚根本没有董卿，为什么他身上总是会有一股药味。
一点一点，就这么在杨非得几句话中，变的清晰。
“我……”他轻轻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杨非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事实，都是顾尧从没告诉过他的真相。
看着许轻舟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心累，但还是把未说完的话继续，“许才子，说实话，顾尧这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其实想的比谁都多，都远，你要是还没想好，那就松手吧，趁你们还能回头，还能抽身，还没有后悔。”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回头，没有抽身？”
“……”
一句话，就把杨非怼死了。
许轻舟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黑暗的四周遮挡住他脸上的神情，看的朦朦胧胧的。
杨非缓了一会儿，还欲在说什么，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很轻，夹在风中，被风一吹就散开了，“是该放弃了。”
这声音太轻，轻到杨非怀疑自己听错了正懵逼，就见许轻舟站起身来，对他笑了笑，“我酒醒的差不多了，先回去了，你小心别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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