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水平的问题。”王明阳说出了重点：“而是你违背了画画的初衷，绘画是美好的艺术，不是你用来发泄情绪的工具，带着怨气去做事情，有几个是成功的？就算你胜出了，作品也没有了本身的意义，只不过是你报复别人的东西。”
“我不单是为了感情，也是真的想要看看，我跟宋安濂之间到底差在哪里。”杜沔摇头：“他的作品虽然别具一格，但不是主流，不符合大众审美，就像是艰涩难懂的书一样，我想要在这一次的双年展上见分晓。”
“不迎合大众，这本来就是安濂的为人。你的作品虽然精良，但是立意上还是欠缺的。”王明阳想了一下：“不过好吧，我答应你。我是美术馆馆长，让艺术百花齐放是我的使命，我就帮你推荐这一次。话说回来，杜沔，画画不应该是功利性的，我希望这一次参展作品你能心无杂念地绘画，毕竟，参赛的作品跟你画室里面那些出售的作品不一样，这也是参赛的精髓跟关键，你明白我的话吧？”
杜沔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我会的。”
“你家里对你的事情怎么说？”王明阳知道杜沔的父亲是驻外大使馆的，母亲也是大使馆的官员，这种家庭对于杜沔的婚事自然不能等闲了之，但对于杜沔跟林宛湄的事情似乎有点表现得风平浪静，他问道：“你家里见过宛湄吗？”
“没有，他们都很忙，没有时间。”杜沔说道：“我本想宛湄答应我的求婚之后带她回去见见父母，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估计以后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杜沔没有胆量说出来，其实，宋安濂出国几个月，他跟林宛湄见面频繁，这一点早就被父母知道了。对于儿子的婚事，身为外交官的父亲自然不能马虎，已经让人去打听过林宛湄的底细。知道她出身背景不错，学历外貌跟人品都上乘，还是很满意，但是其中又听说林宛湄跟别的男人在荒山独处过。这样的消息应该是从林宛湄脚踝受伤住院那里打听到的，人多耳杂，杜家是传统的，对未来儿媳妇这一点坚决不能忍受。
杜沔跟家里表明了心意，但还是遭到了反对。他从小到大，人生之路可谓顺畅无比，跟家里不无关系，他自小就父母敬重，没有过忤逆的心意。但是为了爱情，他打算逆着父母一回。本来想等到宛湄答应求婚之后带她去见家里人，谁知宛湄拒绝他，家里人也下了通牒：不能有辱门楣。
高高在上的家庭，不能因为林宛湄的关系，以后被人指指点点，在这个城市里面，想要打听一点事情根本不难。杜沔也很痛苦，一边是父母铺开的人生大路，一边是自己想要的爱情。宋安濂回国之后，他还想顶着家里的压力拼命延续跟林宛湄的感情。但是老天偏偏让他尝到了挫败的滋味。如今宛湄跟宋安濂在一起，家里也始终不同意，他似乎有点顺水推舟的感觉，心里很快放下了这件事，只是心里仍然是不服气的。
他没有跟家里对抗的勇气，也无法扭转林宛湄的心，只能把所有的气都发泄在双年展的作品之中。杜沔的画派其实跟王明阳相似，有大家风范的感觉，很多人都认为杜沔是王明阳的正统传人，但王明阳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一点。杜沔的画风之中更多的还是一种模仿，毕竟王明阳是大师，这样的模仿让杜沔的水平很快超越了同行许多人，但个性是欠缺的。
能够利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上色的阶段尤为重要，林宛湄每天跟着宋安濂进山挖颜料，油画的颜料大多是用天然的颜色，泥土，石头，草木，甚至一些蔬菜本身的颜色都是颜料的来源。这是大量的体力活，但也是需要非常有耐心的工作，两个多月之后，整个油画终于画完了，停笔那一天刚好是春天最绚烂的日子。宋安濂擦去林宛湄眼角的泪水，说道：“不要哭，作品不是如期完成了吗？”
“我是高兴，也是激动。”林宛湄笑着。
“跟我去威尼斯好吗？”宋安濂请求道：“我想要跟你去，让你第一时间看到结果。”
“这也正是我的心愿。”林宛湄点点头：“我答应你，我跟你一起去威尼斯。”
当天夜里的风很大，作品被一块干净的布蒙着，静静放在屋子里面，林宛湄洗完衣服回到屋子，看到宋安濂神色沉寂地站在没有掀开蒙布的画架前，对，神色沉寂。自从他的心一点一点回暖之后，他已经不再露出那种孤寂到灵魂的样子了。他的手放在画架上，却久久不忍掀开来看个清清楚楚，他害怕看到，看到那幅画，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许歆柔。林宛湄看着他的背影，也跟着沉默了。
“安濂。”林宛湄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对他说道：“陪我上屋顶看看星星好吗？”
春天的夜晚不会有什么星星，即便有，也只是很少很少的几颗，但是宋安濂很快转过头看她，答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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