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夏季的一个傍晚, 有一个人的出现, 让唐憇憇有一刹那的猝不及防。
——季凡。
那天唐憇憇刚刚下了选修课，抱着书独自一人走出教学楼，一打眼，就看见了教学楼门口矗立的季凡。
她当时有一瞬的愣愕，却不敢认, 还揉揉眼睛又重新辨认了一遍。直到确定了那眼前的人真的是季凡, 登时惊呼出声，“大禾子？！”
听见声响，季凡抬起头，还是像曾经一般很温和地对她微笑, 叫道：“小甜心。”
“啊啊啊啊！真的是你啊大禾子！”
唐憇憇瞬间觉得兴奋，走上前在他身边左三圈右三圈地绕了好半天，感叹：“我刚刚还以为我刚刚眼花, 居然真是你啊大禾子！你怎么会在A市呢？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和我说！”
“刚到不久，临时决定的, 所以也就没来得及说，抱歉。”
“没事没事，咱俩谁跟谁啊, 这点小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唐憇憇豪迈拍拍他的肩, “你这次来是来A市表演节目吗？要待多久？急吗？你好不容易来了我的地盘, 要是不急的话，我带你玩儿呀！”
“……”季凡脸上的笑始终都是浅浅淡淡的，静默了一会儿才说：“小甜心, 我这次是来专程找你的。”
“……找我？”
唐憇憇愣了。
其实自从高三毕业之后，季凡与唐憇憇的联系便莫名少了。当年高考结束，季凡因忙着回北城参加钢琴集训，毕业后便率先和他们说了再见匆匆离开。
在他离开青城之前，蜂蜜糖小组还曾给他办过一场欢送会，季凡还曾专门给她谈过一首钢琴曲，很动听。
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唐憇憇却一直记得。
也可能是因为和封信在一起后，唐憇憇便自行和身边的异性保持了距离，所以自那以后，她和季凡的联络也少了许多。
两人在逢年过节时依旧还会互发微信祝福，但最多也就至于此了。这几年过去，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的。
面对她的狐疑，季凡垂了垂眸低低应声，“嗯。”
唐憇憇不解问：“那……找我做什么呀？”
季凡沉默，自顾犹豫了很久，才低声开了口，“小甜心，我能单独请你吃个饭，聊一聊吗？”
还不等唐憇憇回答，她口袋中的手机却率先响起。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是封信的来电。
微怔了怔，唐憇憇对他讪笑着说了声“抱歉”，稍偏了偏身接起电话，“喂。”
“下课了吗？”封信含笑的声音从声筒的另一端传来。
“嗯。”
“我去接你。”
抬头望了望身边的季凡，唐憇憇斟酌再三，还是说道：“封信，我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我有朋友从外地来了，我得陪他吃个晚饭。”
听见她喊封信，季凡的神情黯了一黯。
电话那边的封信也问：“什么朋友？”
她顿了顿，如实相告，“是季凡。”
“……”电话那边的封信有一刹的默然。
“你们去哪儿吃？要多久？”顿了片刻，他再次问，语气仍旧如常的淡然。
唐憇憇说：“还不知道，等我定下来了再告诉你好不好？你等等我……”
“好。”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答，“等你回来。”
挂掉电话。
唐憇憇微舒了口气，转头对季凡笑起来，“我们走吧，大禾子。”-
学校的餐厅内环境淡然静谧，舒适宜人，眼下还不到正式下课，室内人不多，音响里还放着动听的纯音乐。
两人找了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唐憇憇最先开口问：“大禾子，你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垂眼静默了好一会儿，季凡抬起头来，低声叫她，“小甜心。”
他说：“我要出国了。”
很平淡的声线落入唐憇憇的耳朵里，不期然的却让她有一瞬的震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出、出国？！”
“嗯，去维也纳，深度进修钢琴，每年我们学校只有两个保送名额，今年选上了我，我爸妈也已经同意了。”季凡说：“这个月末，就要走了。”
尽管心有不舍，可唐憇憇却深知这样的机会对他而言有多么难得。起初的惊讶逐渐平静，她如常对他咧出一抹笑意，说：“那很棒啊！恭喜你，大禾子。”
顿了顿，她又说：“我就知道，在弹钢琴上，你一直都是那个最优秀的！加油！”
季凡却没有笑，视线一直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忽道：“小甜心，我喜欢你。”
“……”
唐憇憇瞬间一哑。
“是真的。”
她的表现对季凡而言却并不感到丝毫的意外。季凡自嘲地轻笑了一下，又补充，“我这次来A市找你的原因，也是想来告诉你这件事。”
“……”
唐憇憇并非不知道季凡对自己的心思，或者说，她并非没有不曾发觉过。从他高三的那一年转到五班开始，她就真切感觉得到季凡对自己的好。
他会在体育课的时候给她买她最喜欢喝的饮料，在她趴在教室桌子上睡觉的时候帮她悄悄关上空调。有时候她随口在他面前提一句自己想吃什么零食，那零食便会在第二天她不注意的时候出现在她的书包里。
她虽神经大条，但这些小细节频率出现高了，她自然无法忽视掉。
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她印象里的季凡一向对所有朋友都很暖很好，她又怕会是自己想太多了。
直到在上大学之后，她和封信某次聊天时，封信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那一次忘记了是因为什么，她和封信聊起网络上一个一向提起来就会腥风血雨的话题，便是“男生之间究竟有没有纯粹的友谊”。
封信站没有，她自然站有。还直接将她和季凡之间的关系拉出来做例子。
没想到当时的封信却直接嗤声，“你以为，你纯粹就代表对方也纯粹么？你怎么知道季凡不喜欢你？”
她气哼哼地想反驳。封信又说：“就像你们女孩子会更了解女孩子的心思，我们男生自然也更了解男生。季凡喜欢你，你个小笨瓜！”
也就是在那之后，唐憇憇有仔细重新思考过季凡和自己之间的关系。然后逐渐逐渐，她在那些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其实并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友谊，可也不能接受他对她存在的这种意思。所以她就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小心翼翼跟他保持距离。
而现在，他直接便将这些摆在明面上……
唐憇憇不知该说什么，低下了头不去看他，“季凡，我和封信已经在一起了。”
“我知道。”听见她喊他季凡，季凡说不清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喑哑，“我这次专程来，只是想问你……”
“小甜心，如果当初没有封信，你会不会喜欢我，和我在一起？”
“……”唐憇憇一怔，忽然哑言。
他的目光灼灼期盼，似乎真的是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唐憇憇起初还有一点迷茫，慢慢的心情反而静下来，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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