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什么。”岁爻四下打量。
“我确实动摇了。”令钧的声音很冷静，不带任何虚伪的掩饰的温和与笑意，“可我是最不应该动摇的人。”
“所以你罚自己来抄门规？”岁爻终于将视线落到令钧正在抄写的门规上。厚厚的一摞，她曾经北国，现在又在令钧笔下化为正楷，一板一眼，笔法规矩严谨。
“凡是应当的，我都会去做。凡是不应当的，我都会割舍。”
“可你没割舍掉。”岁爻轻含笑意。
令钧似乎也笑了，“割舍是真的，割舍不成也是真的。但是，”他停顿了下，“没有什么可以动摇我。”
岁爻忽然俯下身来，动作很慢，慢得，令钧即便不抬头不看她，也能够感觉她的气息在靠近，甚至侵入。
而她的声音更轻更慢，“包括我？”
墨渍一顿，旋即若无其事，答“我们不是同类。”
“可我们相互吸引。”
“是的。”令钧默然片刻，苦笑。
岁爻不再刻意逼近，随意向旁边一靠，闲散地理了理衣袖，道：“其实我们有一点相同。”
令钧沉静开口：“第一眼看到你，我便知道你的观念不可撼动。如果你说我们相似的是这一点，”他沉吟着，“那么，我动摇过。”
岁爻冷冷道：“我故意的。”
“我知道。”他当然知道。哪怕是醉酒后，他也不会完全丧失意识，所以他清楚地记得，岁爻是如何在他醉后意志最弱时，用诱惑的声音试图撬动他最深处的痛楚，勾动他背叛的冲动。
“可我动摇了，这是事实。”那一瞬，像终于被撬开的蚌壳，他朦朦胧胧地想：凭什么，凭什么他只能被动接受这一切？他已经如此强大，他分明可以修正这一切，颠覆这一切。哪怕是五位长老，都不会成为牵绊他的理由。
他曾经认为自己心志坚定，可岁爻却告诉他，只是因为他从不曾真正面对，直到昨天夜里，所有诱惑在酒的催动下涌来。
然而现在，哪怕说起自己的动摇，令钧依然语声平静。
“我知道你的观念难以撼动，可我还是希望能够将你留在身边，或许多少可以影响你。可我错了。”被影响的，不是岁爻。
令钧握笔的手紧了紧。
“可是长老们并不了解这些。因为他们从始至终不曾了解你内心有多痛苦纠结。他们惩罚你，仅仅是一句粗暴的：你居然对妖女动心了。”岁爻轻笑出声，“他们只要你的人，并不关心你的心——这样的宗门，你何必一心维护？”正说着，忽然将令钧手中毛笔一抽。
笔轻而易举自令钧手中脱出。
岁爻笑意略深。
令钧见她察觉，也不再装模作样，索性停笔。
“昨天夜里，同样的问题我回答过你。信仰令人坚定，哪怕我不需要，至少圣门弟子，甚至天下兆民，他们需要。因为他们需要，于是，有了圣门，有了圣主。”他坐姿挺拔，目视前方：“因为圣门需要，所以，我信仰神明。”
作者有话要说： 岁爻的动机很好理解吧？
她欣赏令钧的坚定，同时又想要刻意诱惑他，引他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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