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不再说话了，他看向远方，陷入了思考。
郑皇后昏睡在床上，周围围着一群焦灼如蚂蚁的太医，似乎躺在床上的就是他们的蚁后。
赵佶远远地看着忙碌的太医，心中翻涌起很多情绪。白日里险些遇害的恐慌，对郑皇后的愧疚，对刘贵妃的愤恨，对九王爷的妒忌，还有深入脏腑的疲倦。他从来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对他下手。
他是谁？当今皇帝，九五至尊，天地都让自己三分，而现在自己的妃子，竟然要害他？要不是郑皇后舍身相救，今天躺在病榻上的人就是他自己。
赵佶对这样的事情不能容忍，害他的人都得死，他们不死就是个威胁。
赵佶看见了郑皇后惨白的脸庞，毫无血色，她的后背上被严重灼伤，液正在侵袭着她的身体。
赵佶突然想起他和郑皇后的新婚之夜。
郑皇后美艳、娇羞，用一双妙目偷偷看他，眼神里的崇拜近乎要滴下来。
不对，那不是崇拜。
时至今日，赵佶都没有彻底明白郑皇后在新婚之夜看自己的眼神，她的眼底很干净，但眼神里又充满着复杂的成分。赵佶觉得这样简单又复杂的女子是天生天养的，他对她甚是爱怜，甚至不舍得在新婚之夜让她多疼几次。
不过，对拥有三宫六院的帝王来说，恩泽要均沾，专宠会让后宫生妒。况且，自己雅好书画，作书作画需要灵气，灵气来自哪里？女人。
赵佶要作很多书画，他要很多灵气，所以他需要很多女人。
郑皇后再好，时间久了，也会腻的。然后保持新鲜的最好方法就是不断尝鲜。所以赵佶除了作书作画，就是寻觅好看的女人。
女人才是最好的书画。
赵佶的妃子之中，大家闺秀有之，小家碧玉有之，青楼女子有之，走南闯北搭台唱戏的有之，拈针刺绣十指翻飞的绣娘有之。
在赵佶看来，每个女人都是一幅书画，大家闺秀是工笔，严谨，精致，一丝不苟，不错一丝一毫。小家碧玉是写意，笔法不重要，构图不重要，意象最重要。青楼女子和戏子是狂草，奇纵变幻，如风过松林，如游云千万朵，癫狂起来，无法无天，奔蛇走虺势入座，寒猿饮水撼枯藤。绣娘就是书画中的杰作，是《兰亭集序》，是《洛神赋卷》，是《快雪时晴帖》，可遇不可求，一出世就惊艳了天下。
郑皇后很快就失去了宠爱。
这也像是一些赵佶年轻时喜欢的名家作品，当时喜欢得不行，日日观摩，夜夜临帖，到自己独创了瘦金，发现那些名家名作也不过尔尔，随即就束之高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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