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顾明飞没有躲避顾明阳直直看过来的视线, 他冷静地开口。
“那次车祸后，我脑海里多了一份记忆。那记忆的主人叫‘影一’，生活在武侠世界。因着那些记忆, 我掌握了很多以前不会的技能, 甚至还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掌握了高深武学。”
顾明阳越听越觉得像在听玄幻故事，要不是顾明飞说的实在太认真, 他恐怕会忍不住笑出来。
顾明飞继续说：“对我来说, 那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比这个身体的记忆更加深刻，事实上，我主观上更认同‘影一’的身份。在那份记忆里, 影一死了, 所以我后来在病床上醒过来的时候, 以为我借尸还魂了。”
顾明阳脸色一变：“借尸？你是说小飞死了, 你一个外来的灵魂占据了这个身体？不对, 你醒来的时候明明认识人……到底怎么回事？”
顾明飞看到他略显慌乱的样子心生抱歉，微微垂眸：“其实我也没彻底弄清楚怎么回事，我只知道, 现在我有顾明飞的记忆, 也有影一的记忆, 而顾明飞和影一除了样貌相同, 没一处相同的地方。”
他看向顾明阳：“我认可影一的身份，也接受顾明飞的身份。你是顾明飞很在意的哥哥, 我不想欺骗你。如果你不能接受现在的我，以后我会和你保持距离。”
顾明阳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开始死劲回想顾明飞出车祸的事。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小飞确实有些不对劲，只是小飞向来任性、恣意，常想一出是一出，那时又才离开顾家没多久，心里窝着火，所以在他看来，不管小飞做什么都能理解，也就没有多想。
何况，谁能想到小飞身上竟然会发生那样匪夷所思的事呢？
哪怕现在小飞坐在对面，一五一十地把事情摊开说给他听，他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
各种思绪在脑海里乱涌，顾明阳忽然抓到了个关键点——叶瑶。
小飞如果真的更认同影一的身份，为什么会醒来后就对叶瑶一往情深，甚至喊她“公主”？
影一和叶瑶是什么关系？
或者说，叶瑶和他多出的那份记忆有什么关联？
诸多疑问争先恐后的在脑海里浮现，顾明阳差点一股脑问出来，只是在想到顾明飞平时和叶瑶相处的点滴，想到顾明飞对叶瑶看得见的深情，话到嘴边，他咽了回去。
算了，何必追根究底。
他看向对面端坐的顾明飞，心情复杂，他不知道眼前这人还算不算是他弟弟。
他用颇怀念的语气道：“我记得你小时候长得白白胖胖的，很粘人。三岁的时候，爸爸要送你去幼儿园，你不想去……”
“我偷偷跑到你的房间，躲进你的衣柜，结果不小心睡着了，全家上下到处找我，还报了警。”顾明飞声音也轻了几分，那些事他没亲身经历，但记忆却很鲜明。
他没有骗顾明阳，随着接触到现代的东西越多，顾明飞的记忆就越鲜活，他现在确实很难将‘影一’和‘顾明飞’完全分割来。
顾明阳愣了一下：“我记得你五岁的时候……”
顾明飞接过话头：“你是说……”
……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回忆了许多以前的事。
话题进行到顾明飞高二时，戛然而止。
顾明阳离开时情绪稳定了很多，他还对顾明飞说：“两份记忆的事，不要说给别人听。你会的高深武学、各种技能……尽可能想个好借口掩饰吧。”
“嗯，我知道了，”顾明飞说，“谢谢你，哥。”
送走顾明阳，顾明飞转身回到客厅，叶瑶已经端着空碗回到客厅。
顾明飞简单说了他和顾明阳的谈话。
“给他点时间消化吧，”叶瑶拍了拍顾明飞的手臂，“这种玄妙的事情，一时想不开也很正常。你也别多想。”
其实把实情说给顾明阳听还是有点冒险，只是叶瑶知道顾明飞看似冷情，但既然认可了顾明阳兄长的身份，就说明投入了感情，要是不对顾明阳坦白，他心底多半会过意不去。
未免顾明飞对顾明阳心生愧疚，叶瑶觉得冒一点险也没什么。
顾明飞说：“我不会再多想。我把实情告诉了他，以后我和他能不能做兄弟，决定权在他。”
顾明飞说不多想就真的没多想，顾明阳如果不主动联系他，他也不会再去打扰顾明阳。
顾明阳纠结了几天就想开了，他心思，人还是那个人，身体没变，从小到大的记忆也都有，即便性格不一样，那也是他弟弟。
只是虽这么想，很少拜佛的他还是去了趟寺庙，请大师悄悄做了场法事，这才算真的放下。
想开后，他就想着什么时候去看顾明飞，顺便表明自己的态度。
刚好，这天他听戚臣说起戚延——戚臣的大哥要见顾明飞，似乎还是因为看上了顾明飞手上的什么药方，他立刻严肃表示要一起去。
“我绝不会让你哥欺负我弟！”
戚臣：“我已经叮嘱过我大哥。他这次见师父，带着十足诚意。”
顾明飞说：“最好是这样。”
*
“小飞！”
“师父，这是我大哥戚延。”
“你好，我是戚延。”
顾明飞将三人引进屋：“请坐。”
叶瑶听到楼下的动静，从画画的工作室走出来、下楼，在楼梯上她就看清了来客。
除了熟人顾明阳和戚臣，还有一个身材高大、腰杆笔直、左手还吊着石膏的约三十来岁的男人。
想必这就是戚臣的大哥戚延，果然不愧是特殊兵种出身的军人，很有气势。
打完招呼，叶瑶在顾明飞身边坐下。
戚延很直接，没一会儿就直入主题：“我此次来，是为了解毒丸。前不久我和数名队友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不慎中了剧毒，幸而我带着小弟戚臣送我的解毒丸，这才保住我和队友的性命。解毒丸药效好、见效快，我希望能从你手里买一些。如果你有意向卖药方更好，我可以代表军方和你详谈。”
顾明飞看向叶瑶，叶瑶说：“你做决定，不要太吃亏就好。”
顾明飞恩了一声，对戚延说：“我愿意卖药方。”
戚延心里微松，能买到药方是最好的结果。
来之前他做足了准备，听到顾明飞说愿意卖药方，立刻就顺着话问：“那你是想一口价卖出药方就不再参与后续事宜，还是想以药方入股，以后拿分成？”
顾明飞还在思考，顾明阳怕他吃亏，开口道：“戚大少，我弟他年纪小，不懂这些，我代他和你谈——小飞，你觉得怎么样？”
顾明飞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接下来，顾明阳就和戚延来了场不见硝烟的拉锯战，你来我往，确定以药方入股后又就具体内容一条条商量。
叶瑶听了不到十分钟就上楼继续画画；顾明飞说了声“都留下吃中饭”，起身去厨房准备中饭；戚臣跟过去帮忙摘菜洗菜——戚延看到这一幕，分神了足足一分钟。
戚臣坐小板凳上摘菜，摘了一会儿，听到顾明飞问：“戚臣，你熟悉做古装定制的公司吗？”
“古装？我不熟。”戚臣是个很好的徒弟，很愿意为师父解忧，“不过我小姨是做服装生意的，她可能很了解，师父你想定制古装吗？我帮你去问问。”
顾明飞恩了一声：“那你帮我问问，一定要是制作精良、最好用手工刺绣的公司。”
戚臣点头，也没追问具体的，只把这事放在心上。
顾明飞也没再说什么，专心切菜。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顾明阳和戚延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顾明阳有心表示自己有努力为顾明飞争取利益，边吃边一条条说给他听。
“你听听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有的话哥再帮你谈，”顾明阳顶着戚延的视线也不虚，“没签合同前，都可以重谈。”
顾明飞说：“都很好，这些哥比我懂。”
顾明阳顿觉神清气爽，吃一口菜，连连夸奖：“小飞，你厨艺真好。”
又对戚延说：“我弟很优秀吧？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国家一定要好好爱护啊。”
戚延：“……”
他看一眼戚臣，戚臣说：“哥，你也帮师父多争取点利益吧。”
戚延：“……”
正式的合约在一个星期后确定下来，顾明飞交出药方、签了合约后就基本可以甩手不管了，只用坐等以后的分成就行。
在顾明阳帮忙协商合约的这个星期，顾明飞和叶瑶按着顾明阳给的资料，看了好几处房子，最后看中的房子，刚好是顾氏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开发的。
顾明阳一看他们选中的房子，就表示要直接送给他们，顾明飞拒绝了，不仅拒绝，连优惠都没要，以正常价格把房子买下来。
他平时能接受顾明阳的好意，但却不会占顾氏一毛钱便宜。
顾明阳见他坚持，没多说什么，暗地里却想，这性格，分明和以前的小飞很像嘛。
房子买好后，顾明飞和叶瑶花了不少心思布置，因为买的是精装修的房，倒也没花太久时间，在学校报名前两天他们就搬了进去。
眼看就要去学校报道，顾明飞眼见的焦虑起来。
顾明飞的焦虑表现在他变得非常粘人，粘人到哪怕是在家，他也要时时刻刻看着叶瑶。
就像现在，叶瑶打开电脑，刚连接数位板、准备画画，顾明飞就端着水进来——事实上叶瑶的水杯就在手边，水是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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