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陛下, 温管家带到。”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像是一把刀刮在金箔上。
温管家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 四体伏地:“小人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伽蓝公主走回自己的案桌, 拿起葡萄美酒轻轻晃着, 夏之昂同她说过, 这位温管家的命门握在夏之昂手中,已经归顺许久。等到这温管家把一切都说出来, 就尘埃落定了。
呵,他们紫云宫本来在羌国已经寸步难行,又遭神农门围剿, 只得窝在大弥的一个山脉之中, 狼狈不堪。没想到柳暗花明,伽蓝公主与董成私奔, 其他公主皇子生怕会成为大弥的质子, 一个个都退缩着不敢来。于是她崔明双毛遂自荐,摇身成为新的伽蓝公主,领着使团入了京城。
等到今日事成, 她就以联姻的名义踢掉罪臣之女温如仪,成为新的翊王妃。大弥繁华雍容, 比羌国那风沙之地,好太多了。夏家那边,暂时稳住就是,她崔明双, 不会满足于只做一个小小的翊王妃,大弥的皇后之位,已经空悬许久了。
这美妙的想法就要实现,真是令人迫不及待。
“温管家,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朕。”皇上龙目威仪。
温管家哆哆嗦嗦支起身子来,又很快弯下去:“禀皇上,温尚书令的确和羌国的贵族暗中来往,那搜到的龙袍,也是真的。”
大臣们窃窃私语,温览终于说话了:“这等隐秘的事实,你是如何知道的?”
温管家道:“有一次小人去书房里送茶,不小心听见尚书令和幕僚在商量谋逆之事,小人随在温府伺候多年,却无法容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遂在一个夜里冒险入书房,找到了尚书令与羌国贵族来往的密信,小人大惊,为了不打草惊蛇,将书信放回原处,悄悄地找了夏大人,告知此事。”
温览负手于身后:“那么我家中的密信,也搜到了?”
王同君道:“搜到了。”
“可否拿一封给我看看?”
王同君为难地看向皇上,温览笑了笑:“信件那么多,给我一封又何妨。我只是一介书生,毫无武功,你们那么多人围着我,还怕我跑了不成?”
“给他看一封。”皇上发话了。
王同君便从袖中拿出一封递给温览,其余的,呈给皇上。夏淑妃偏头看了一会儿,道:“皇上,这上面的印鉴,与伽蓝公主呈上来的密信,一模一样呢。”
温览一目十行,浏览了一遍,忽地笑了:“这密信,是假的。”
伽蓝公主笑眯眯:“尚书令大人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么?”
温览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转头面向座中一位面目清正的中年男子:“梁大人,我的私印缺了一角,您还记得么?”
被温览点名的乃是朝中出了名的硬骨头,御史大夫梁瑾。梁瑾点点头:“微臣是有这么个印象,那一日微臣与尚书令商量御史台各人功绩评定之事。上茶的小厮不慎碰到了尚书令大人,大人一错手,印鉴就掉下地,缺了小小的一角,不过印在纸上只有细微差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夏之昂面色狠狠一变,温览从袖中拿出印鉴:“梁大人,您看,这印鉴是真的罢。”
梁瑾细细看了一会儿:“没错,这就是缺了一点的那方印鉴。”
温览双手呈上,一派坦荡:“请皇上印证。”
皇上眉头一挑,额上的青筋平复下去。杨公公把印鉴拿来,皇上亲自在纸上印了,与书信相比较。真正印鉴的外方框上,略微倾斜,果然是有差别的。
夏淑妃双手在袖中绞成了了麻花,明明是十拿九稳了,怎么还有变数?
冷汗从夏之昂的背上冒出来,他不由得去看温管家,温管家佝偻的身子塌下去,瑟瑟发抖。
“把印鉴还给温爱卿。”
称呼又从温览变成了温爱卿,王同君闻弦歌而知雅意,下令御林军退下,解除了对温览的禁锢。
“温管家,你伪造证据陷害你家主子,是何用意?”
伽蓝公主急声打断:“陛下,书信是假的,那还有龙袍呢,龙袍总该是真的。”
温如仪笑了一声:“书信既然可以伪造,龙袍又有何难?”
伽蓝公主不甘心,恨恨地看向温管家,温管家抖如风中落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夏公子,夏公子叫我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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