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一回听书就听到以他为主的故事, 顾怜打趣：“温大人可否猜猜, 说书先生会说些什么？”
他面上一派正经：“说书人自古热衷于江湖与风流韵事, 我的江湖他不说, 座下人大抵也都知道个一二。要想留住这群听客, 必然是风流韵事。”
台上说书先生在喝茶润口，顾怜眉眼半垂，情绪尽数掩藏：“我怎么不知, 你还有风流韵事。”
没忽略她话里藏着的不快，温慕不着痕迹的哄人：“我的风流韵事, 你身为当事人，不知？”
他尾音落下的同时，她寻到他的视线, 与之对视。
确认没看到戏谑的成分，她终于满意：“既然如此，不听也罢。”
温慕拉着她不让走：“不想听听旁人口中的评价？”
他有私心，有些事，顾怜身在其中, 容易被雾迷住眼，看不真切。从他口中, 毕竟不好说。
今日恰好有这机遇, 他没有不借此让她看清的理。
日复一日，两人之间始终没有大的进展。他贪心，无法忍受仅仅于此。
顾怜其实也好奇，旁人眼中他们的感情是什么模样。
原本就不是当真想走, 他开口，她顺势留下：“也好。”
小二将备好的糕点送上，弓着腰退下。
台上说书先生清完嗓子，进入正题。
也不知说书先生是从哪里得来的内容，竟是连他们小时候都都说得分毫不差。
这是说书先生头回说道温慕的感情事，台下的众人听得兴致高昂。
顾怜心里也存着好些新奇反应，时间长久到自己都快忘记的事情，经人稍加提点，那些画面纷纷涌来，清晰明了。
但是说书先生留了疑，不曾直言小时与温慕交好的女子是何许人，台下有人好奇发问。倒也有胆大的，直言此女可否是当今已经嫁到温府为妻的长公主。说书先生也只面色不改的继续说着自己内容，一律不予点破。
由此一来，越发吸引人。
顾怜正陷入回忆里，有些失神，却陡然听得镇纸重重落在案板上的声音，吓了好一跳。
温慕的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连忙凑近了问她：“可是有吓到？”
顾怜点头：“有些。”眼见着他皱起眉头，又忙不迭改口，“无妨，不是要紧事。”
知道她不想惹事，他压下心里的情绪，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别怕，我在。”
反握住他的手，顾怜的视线重新落在说书先生身上。
此时已经说到温慕性情大变，原本无心权势之人，一夜之间满心都是功名利禄。
下面的听客众说纷纭，都在猜为何。
各种各样的答案里，说书先生示意他们安静：“其实哪有许多的故作平庸？放荡不羁是温慕的本性，手握生-死-杀-伐-决-断亦是他本性。在相安无事的时候，他可以不问世事。但有一个公主顾怜在，若是宫里将主意放在她身上，温慕随时能出关。”
人群里的讨论声更重，无非不是在说温慕多情。
顾怜心里一直明白，他多是为自己，但这一刻，突然就想亲口听他说：“当真是为我？”
她的声音本就不大，掩盖在嘈杂的动静里，更显微弱。
温慕半听半猜理解了，直言不讳：“除却你，我还能为谁？”
台上说书先生不知讲到什么，台下传出一阵接一阵的哄笑声。
顾怜耳中环绕的，一边是他的声音，一边是室内的喧哗。两个一齐传到深处，碰撞在一块儿，发出格外大的动静。
当说书先生讲到顾怜为逃圣旨孤身前往边界去寻温慕时，坐在两人身后的男人大着嗓门插话：“照我看，这公主心中怕是并非不曾留有温大人罢”
有人领先将故事打断，方才安静不到片刻的地方，又开始闹出一阵接一阵的争论。
顾怜留心听到几句，大多都是赞成那男人话里意思的内容。
她不由扪心自问，当真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入她心不曾？
温慕这回没追着她要答案，看台下人还没有要停止讨论的架势，直接起身：“时辰不早，再晚些走就来不及闲逛。”
左右是与自己相关的事，便是不听旁人说道，心中也清楚故事走向。
顾怜没有任何迟疑的随他起身：“那走罢。”
客栈里的住客几乎都聚集在那处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旁的地方便安静到不行。
两人从廊道走过，因为不曾说话，脚下步子发出的声音颇有些震耳欲聋的味道。
一如既往的一前一后，温慕稍稍落她半步的位置，跟着她的速度走出大门。
毕竟有风景可看，这一块儿的游人颇多。
出门之后放眼看去全是人影，好不热闹。
顾怜几不可见的皱皱眉，在温慕看过来之前，将情绪尽数收敛。
等走进人群里，温慕快步走到她身边，将人整个护在身前：“当心些。”
顾怜寻到他的手牵住，仰头朝他笑了笑：“有你在啊。”
他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逗笑，看向她的那双眼里，满目深情：“要一直记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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