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祝绪鸿已经开始准备晚饭, 他昨天在超市买了好多青菜和鱼、肉，冰箱里塞得满满的。他淘好米，看到祝璟下楼：“这么晚了, 吃完饭再走。”
“明天还来。”祝璟说今天还有点儿事。
他的目光落在楼梯上的祝芙，两人目光轻轻碰撞，空气荡起微妙的涟漪。祝芙趴着栏杆, 挑眉朝祝绪鸿说：“您别操心我哥。”
五分钟后，祝芙也把睡衣换掉了，武装得严严实实要出门。
祝绪鸿火了：“你哥有事儿就算了, 你有什么事儿。”
祝芙随便撒了个谎：“我饿了，想出去吃小龙虾。”
祝绪鸿哼了一声：“叫外卖。”
“啧。”祝芙抓出一把钥匙晃了一下, 快速收回：“给我哥送钥匙。”
老祝不想放人也得放了。
祝芙做贼心虚，出了院子后三步两回头，生怕祝绪鸿跟着她。这种感觉又刺激又新鲜，祝璟的车已经开出车库，拐到另一条路上了。沈煜也是在这时发来消息的，祝芙厌恶地点开——
沈煜：【怎么不接电话？你是不是把我在夜店工作的事说出去了】
沈煜寒假没回家，在学校附近工作。
祝芙：【跟我没关系, 别再烦我】
回复之后, 果断把人拉黑，祝芙神清气爽地上车。
祝璟戴着蓝牙耳机，正在和经纪人聊年后在新加坡国家剧院的一场演出。现在是休假期间，事情也不急，对方打这个电话其实有点打扰他了。祝芙玩着打火机, 摁来摁去，一小朵橘红色火焰在她掌心闪烁，明明灭灭。
祝璟这是第二次见她拿打火机，一扭头，正要抽走，祝芙柔软的唇瓣堵上来，舌尖扫进他的唇缝，呼吸交错，能感觉到她玫瑰花香的唇膏味。
祝芙一边吻他，一边摘了祝璟的耳机，手摸索着找到手机，挂了电话。
虽然每次她嘴上都很随便，但是毕竟没谈过恋爱，技术生疏，接吻都是祝璟引导的。车里空间狭窄，可是两人都有点沉醉其中，直到后面车喇叭聒噪地响起来，打断了两人。
差点在家门口车震了，祝芙耳热地坐好，觉得有点燥。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祝芙手扇风：“要不先吃个小龙虾？”她真的饿了。
吃饭间老祝又催了她一次，让她按时回家。祝芙还试图从祝璟这里找突破口，结果她好像会错了意，祝璟今晚出来似乎并不打算兑现承诺，十点之前就把她送回别墅。
年底都在放假。隔天老季和其他几个朋友约着去马场玩，祝芙高中时学过骑马，现在基本上都忘光了。这群人老季的骑术排第一，表示可以教她。祝芙无视老季，坚持跟着祝璟学。
老季忧心：“璟儿，可别把我们公主摔了，万一有什么闪失，老头儿跟你没完。”
祝芙剜了他一眼：“闭嘴。”
祝璟淡淡一笑，他和祝芙同骑一匹，上了马，侧眸：“不会摔的。”
很多女生连马都不敢骑，单拎出去，祝芙在女生里也算女中豪杰。可是到底是有点儿发憷，手脚不知如何安放，身后突然多了一人，怀抱温暖，祝璟的手绕过来，抓住她的手：“手抓住缰绳。”
气息扫过她的耳朵，祝璟刚才跟老季几人抽过烟，口腔里的烟草味混合着清冽的植物气息，祝芙还在想是不是薄荷味儿的。
祝璟轻轻抓住她的大腿外侧，往后拽，祝芙整个人都僵住了，半个身子也麻木地失去知觉。只有那股类似薄荷的味道无限扩大，扫着她的耳廓，不用想耳朵此刻也红透。
卧槽，青天白日的，这干什么。
祝璟：“不踩马鞍？”
祝芙：“……”
祝芙个子在女生中算高挑的，如今在祝璟怀里却显得特别小鸟依人，老季眼都直了，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我操璟儿……”
一骑绝尘，两人没影了。
祝芙和祝璟感情好是真的，前两年闹别扭互相避开对方也是真的，可是老季没想到，两年的寒冷期一过，两人的关系发生了不可说的……质变？
老季空前绝后的憋闷，总觉得自己察觉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连骑马都暮气沉沉的。终于，他忍不住和几个兄弟碰头，问：“你们不觉得这兄妹俩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一个说：“他俩不一直都这样儿？就当亲兄妹呗。”
一个说：“其实我一直觉得璟儿是老祝在外面养大的……嗯，私生子。”
老季神色痛苦：“就……就我看出了一点奸情吗？”
另一个唾弃他：“淫者见淫。”在大家眼里，两人无异于同胞兄妹，照老季的说法，这他妈不是乱X？
而且祝璟是谁？
同龄人眼中，祝璟除了出身普通之外，完美得无可挑剔，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高贵纤尘不染。而且他素来清风霁月，不近女色，是朋友们钦佩的对象。这样的人，就算哪天要找女朋友，也绝对是个大家闺秀。
老季没忍住，想起祝芙一贯要风得风的作风，心情甚至有点沉痛。他钻到厕所里，偷偷摸摸，删删减减编辑了条微信消息：【兄弟你说实话，祝芙是不是对你有想法，她是不是霸王硬上弓？你说出来，我们哥几个都给你做主】
祝璟：【不是】
老季长舒一口气。
祝璟：【我对她有想法】
祝璟：【很久了】
老季僵在马桶上。
兄弟啊，这他妈跟谁玩心跳呢。
虽然有祝璟教她，但是骑马毕竟是体力运动，一天下来，累死累活的，祝芙在更衣室换回衣服，又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知道你家住哪儿，你最好见我一面，不然下次别怪我去你家堵你】
还跟着个地址，学校附近的一家麦当劳店，在商场一楼。
只能是沈煜了。祝芙不知道他是真在麦当劳打工，还是借着打工的名义在夜店挣钱。祝璟没让她一个人去，开车把她送过去的，他答应在车里等她。
祝璟穿着工作服，没点东西。他抓着祝芙的手腕进了厕所，别人都以为这是对吵架的情侣，竟也没人阻拦。
厕所门口，沈煜几乎是气急败坏，眼底发红：“是不是你传出去的，现在我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了，说我在外面卖，祝芙，你他妈干的好事！”
祝芙挑眉：“你没卖吗？”
沈煜气得脸涨成猪肝色。
祝芙无辜死了：“不是我做的。”沈煜在校期间三天两头夜不归宿的，当他舍友都是傻的？
“这事儿除了你没别人知道。”沈煜压低声音吼：“我名声全臭了，你去给我澄清！是，我知道你家有钱，可是别以为我是吃素的！”
不问皂白，恼羞成怒，跟祝芙初次见他时，只陪酒不卖身的清高模样相去甚远。祝芙大开眼界，好一朵出尘绝世的男白莲。亏得她曾经还觉得沈煜的眉眼跟祝璟有两分相似，侮辱哥哥了。
沈煜还有要动手的趋势，祝芙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开始倒数，沈煜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祝璟就进来了，两人交缠厮打在一起。
进来之前祝芙一直开着手机，和祝璟保持通话状态，里面一有个风吹草动，祝璟就会过来。
最后，祝璟抓着沈煜的衣领，沈煜震惊了：“……你，你是在我们学校开音乐会的那个？你是公众人物，竟然打人！”
祝璟猛地松手，沈煜趔趄一下，祝璟抬头，知道这里没有监控，男人斯斯文文地拿出手帕擦手：“没人会信你的话，就算学校知道了，也会站在我这边的。”他的声线平静，“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骚扰，在我采取措施之前，别再出现在祝芙面前。”
男人穿着面料考究的手工西服，裤脚和衣袖没有一丝折痕，袖扣散发的宝石光泽，戴着昂贵的腕表。单单是对方一粒袖扣，他在麦当劳不吃不喝打工一个月也不见得能赚回来。明明这人表情无害，连威胁都是文质彬彬的。可是每个字眼都充满压迫性。
愤怒、耻辱、不甘交加，在心口剧烈冲撞，他几乎无法呼吸。沈煜咬牙，却不敢再挑衅。他不知道祝芙家是什么来头，但他绝对惹不起祝璟。
祝璟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完全是替他考虑的口吻：“你聪明一点。”
不只沈煜受伤，祝璟也受了伤，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刚刚沈煜有一拳直接抡在了祝璟脸上，车里没有医药箱。祝芙翻出湿巾，帮他擦拭血迹，唇角破了，很快又渗出来。
她专心致志盯着祝璟的嘴角：“疼吗？”祝绪鸿说做了晚饭，一会儿是要一起回家吃饭的。老祝如果知道是祝芙惹的麻烦，看到祝璟这副模样，第一个先骂她。
“要不别回去了。”这是祝芙第二次看到祝璟打架，两次都是替她出气。
“下次再发生这种事，先告诉我。”祝璟顿了顿，又不放心，“以后别再见他。”
“他不敢了，”祝芙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凑上来，和他近在咫尺，“哥哥？”
女孩子瞳色浅，眼角内勾，眼尾翘起时，是很妩媚的眼型，像狡黠的狐狸。她的鼻尖碰在祝璟的脸颊上，目光流连在他的唇角，舔掉上面渗出的血迹：“止血。”
不觉得腥。
声音很轻，如同羽毛划在心口。
是挺疼的。
祝璟觉得他故意受一点伤也很值得。
老季哥哥在西郊有一套庄园，年底哥嫂两人处理完公司的事务，把庄园钥匙交给他，夫妻去了意大利度假。老季觊觎他哥家的酒窖八百年了，得到哥哥的同意后，两口子前脚上飞机，老季后脚把酒窖的照片发到群里。
一堵红酒墙格外惹眼，还特意@祝璟，私聊他问：【约不约，全是96年之前的干红葡萄酒】
祝璟不凑热闹：【你们玩】
老季：【你妹也去】
祝璟：【时间】
老季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明晚八点。
他也用同样的办法私聊祝芙，临过年，祝绪鸿管得紧，祝芙不敢乱跑，说没时间。
老季：【行吧，那我让你哥帮你带回一瓶黑加仑的，起泡，口感贼带劲】
祝芙一听祝璟也去，立刻改口：【我不在，我哥迟早被你们带坏】
【等着接驾吧小季子】
小季子狗腿地回了个【喳】。
眼见为实，老季心说只要明晚把你们灌醉，还怕我看不出来你们的关系。
这大概算进入寒假的第二趴，虽然去的都是熟人，但是用老季的话说，两三架葡萄树才能酿一瓶正宗红酒，品酒就要有品酒的样子，不然对不起上千串死去的法国洋葡萄。
下划线加粗，这是个有格调的party，平时在路边撸串对瓶吹的粗鄙气质，都给老子去掉。
祝芙特意打开她冷落已久的衣帽间，不厌其烦地把所有裙子都试了一遍，最后相中一条裸粉色束腰长裙，裙带一绑，玲珑腰线露出来，背后深V，半个雪白的脊背暴露在空气里，风光无限。
真他娘的冷。
祝芙一边打哆嗦一边找了双水晶细高跟。
外面裹了个到脚踝的羊绒大衣。
再套上个同样长度的羽绒服，活过来了。
偏偏事情都往一起赶。沈煜被揍之后，语气自责悔恨，发短信说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该骚扰她，情真意切地想当面找祝芙道歉。沈煜说已经买了火车票，明天晚上要连夜坐火车回G省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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