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才经历过一场惊变的宫城, 不过一夜之间, 已恢复如初。只有每个人脸上的惶恐不安，昭示着宫变的难以掩饰。
灵犀宫前, 守门的侍卫见了李蓁蓁，一时之间, 不知该如何称呼，一旁年老的内监, 顺理成章地请了安：“皇后娘娘。”
是了，这满宫城里，谁不知道，那位即将登基的新帝, 最爱的, 可不就是这位魏国来的太子妃了。虽未册封, 但中宫之位, 昭然若揭。
李蓁蓁未置可否，只朝宫里走去。
永安公主沈月华的卧房内, 只余李贵妃一人。进去之前, 一个陌生的姑姑, 对着李蓁蓁行礼后，悄声道：“娘娘也劝劝贵妃娘娘吧, 几天几夜未曾合眼了。”说着, 只叹气。
李蓁蓁入内，笼罩在了朦胧灯火里的卧室，浓重的草药味, 也掩饰不住隐隐的血腥。
床幔没有放下，沈月华那张惨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被褥下的身子，薄如纸，仿佛随时都会烟消云散一般。
李蓁蓁不忍再看，只坐去了李贵妃身侧，也不说话，就那么坐着。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心很狠？”良久，她终于听见李贵妃的声音，异常干涩，是许久未进水米的缘故。
她当然摇头：“狠心的不是您。”
李贵妃方瞧了她一眼，嘴角轻轻地扬起：“只是，我也害了这孩子的一生。”
那句“永安会明事理，会谅解您的”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不是沈月华，她代替不了她做主。
出门时候，她撞见了匆匆而来的沈敬。
彼时的沈敬，已是这次宫变的大功臣——他怀揣虎符，扮作侍卫出宫，夜奔驻军大营，及时请来救兵，方解了皇城之困。
一座灵犀宫，出三人英雄，不知史官，会如何记载青史。
“表妹。”沈敬与李蓁蓁行礼，未清理的脸，胡茬青涩，眼中血丝成片，疲惫可想而知。
他喊自己表妹，可见此时此刻，他们只是亲人，而非君臣。
巧的是，她也愿意如此。
所以她开口，轻轻地喊：“表哥。”
沈敬颔首，抬了手，往她肩上按了按，便擦肩而过。
李蓁蓁转身，看他走进那间沉沉的宫殿，她想象不出，那里以后，会是怎样。
回去玉阳殿，暮色沉沉，宫人正点灯，李蓁蓁也无心用晚膳，只叫她寝殿里的灯也不用点了，她要一人静一静。
小石头似有话要说，她也视而不见，径直入内。
一进门，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没有挣扎，只是双手环上了他的腰，头埋进他胸前，他身上还带着外头陌生的味道，但这不妨碍，她觉得心安。
无论如何，大家都还活着。
这一年，史称“荣王之乱”。
尘埃落定后，李蓁蓁曾去天牢，探望过沈敏。彼时的他，一身囚服，披头散发，全然罪人模样。
李蓁蓁只问了他一句话：“为何要送我风筝？”
沈敏没有应答，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只背对了她坐着，再无反应。
她去探望沈敏后的第三日，一杯鸩酒，送了他上路。
新帝继位，万民臣服。因沈政太子时期，便为他父皇代理国事，因此忙碌过头几月，一切也就照旧。
已册封为后的李蓁蓁，没有搬去蔡燕后的凤仪殿，而是依旧住了她的玉阳殿。这满皇城里，她只爱这一处。
沈政没有与她为难，甚至特特批出她这一处宫殿来，仿着凤仪殿的规格，只等国丧过了，便大兴土木。
依照燕国制度，新帝即位后，原先在京的皇子王爷，当各去封地，先帝的众妃嫔，除太后外，其余均迁往西边的落霞宫，颐养天年。
这一回，因着灵犀宫立下的汗血功劳，新帝特旨，准靖王沈敬留京，李太妃带着永安长公主，依旧住灵犀宫。
饶是如此，宫中各殿，也空出了一大片。
李蓁蓁早料定，三宫六院，只她一人，早晚，群臣就会上书，逼着沈政选秀纳妃。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