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觉香甜, 醒来时, 卧室内悄无人声，甚至连回廊上的鸟雀声, 都不闻一下。
李蓁蓁揉了惺忪睡眼，披衣坐起。却听含笑一声：“醒了？”自正对着她的床传来。
她呆呆地坐了, 看沈政起身，绕过书案, 行至床前：“还犯着迷糊呢。”他笑，手指刮了她的鼻头。
她一把抓住，脸蹭了他的手，那是比她面上温度, 要低一些的存在, 凉凉的, 有点舒服。
“怎么了？”沈政不由得问, 搂了她的腰坐下，“不舒服吗？”他抬手去贴了她的额头, 又试了回自己的, “不烫呀。”
“没烧, ”她嗤嗤地笑了，埋头去他颈肩, “就是睡得有点懵了。”
原来是睡多了。沈政鼻尖触及她柔顺的发丝, 也笑：“那就好。”
她不起身，只抬了头，去看窗前书案上, 那厚厚一叠奏折：“你做什么呢？又叫人给奏折搬来这里了？”
明知他一日不可不理国事，但这般辛劳，也着实是太辛苦了。
手掌轻拍了她的背，隔着丝滑寝衣，也能感受到她那比丝绸还要嫩滑的肌肤。禁不住去蹭了她同样细腻的脖颈，他笑：“我想跟你呆一块儿，就算你要招待什么柳小姐，范小姐，每日能这样耳鬓厮磨一刻，我也就满足了。”
所以他叫人从京中搬来奏折，只为离她近一些，日日可相见。
“睡好了吗？”自她发间印下一吻后，他又问。
“嗯。”李蓁蓁点头。
沈政瞧了眼窗外：“时辰也差不多了。”他说着起身，“我叫璇玑她们进来，先伺候你梳洗了。”说罢果真就去唤了璇玑玲珑等人进来。
梳洗完毕，依旧只挽了家常发髻，别的发饰也无，只取了院中新开的芍药，簪于髻上。她生得这样美，只这样简简单单，也已如出水芙蓉。
遣了璇玑她们出去，沈政自去开了暗门机关。李蓁蓁方会意，他们这是又要往山上去呢。
四月的天，白日里已有燥热，到了傍晚，风一吹，怎么还是凉爽的，更别提这暗道里，终年不见天日的，更是阴凉。有了上一回的经验，沈政很明智地，要李蓁蓁多穿了件外衣，自己胳膊上还提了件，只为待会儿出了洞，山风一吹，要更冷些。
“你还记不记得，”沈政举了火把，又牵了李蓁蓁的手，笑道，“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分明怕的要死，还硬要面子，不肯叫我牵。”他捏了捏掌心的柔软，调笑着。
李蓁蓁啐了一口：“你还好意思提？分明就是你无礼在前，如何能怪到我头上来？”
沈政拉了她的手至胸口：“不是怪，”他解释，“只是觉得那时候的你，倔强得可爱。”
李蓁蓁得意没一会儿，又察觉了不对劲：“怎么，难道我现在倔强就不可爱了吗？”她气问。
沈政赶紧安抚：“都可爱，都可爱，你怎样都可爱。”
这还差不多。她哼了一声，被牵着的手，往他掌心里挠了一下，算是惩罚。
密道出来，日已西斜。烧红的云，似美人面上的胭脂，层层铺开。远处江水汤汤，颇有半江瑟瑟半江红之感。
见了此情此景，李蓁蓁无意识地便松开了沈政的手，自己往前一步：“怪道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沈政抖了手中衣裳，替她披上，又绕至她身前，要与她系好带子。
李蓁蓁却嫌他挡了自己，伸长了脖子，要去看那“近黄昏”的落日。
“怎样？”沈政见她目不转睛，笑问，“这日出也看了，日落也瞧了，月上中天也举杯相邀了，人生可是无憾了？”
李蓁蓁似是没听见，只专注看了那最后一缕日光，沉入江水之中。
“听见我说话了吗？”沈政一时无奈，抬手去捏了捏她的脸。
李蓁蓁这才收回了视线，抬手也就去捏了他的：“怎么会就此无憾呢？”她扮鬼脸道，“春日百花，夏日绿荫，秋天红叶，冬季白雪，这一样一样，玩法可多着去呢，哪里就能轻易满足了呢？”
她说着，双手转为捧了他年轻且益发英俊的面庞：“往后还长，我要你都陪着我，看四季轮回，赏人间百态。你可答应？”她笑问。
沈政自然应承：“我答应。”他拿过她的手，翻开掌心，往那细腻肌肤上，印下一吻，又抬眼，四目盈盈，“往后，我都陪着你。”
行宫小住的日子，过得飞快。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即便身份地位不同，但抛开这些，也不过都是爱些胭脂水粉，时新衣裳，看天看云看风景的普通人，说到一块，不足为奇。
这一日范元儿做东，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她家乡的地道菜式，因着天气好，就在院子里的蔷薇花架下摆了桌椅，请了大家入座。
酒过三巡，话匣子也就打开了。李蓁蓁瞧了那来给自己斟酒的丫头，瞅着看了半晌，方问范元儿道：“这莫不是，就是当日那……”她欲言又止。
范元儿点头笑：“你这才发觉？她就是当日我收养在家里的小乞儿，如今改了个名字，叫阿善。”
那阿善心思灵敏，见她们都在说自己，不慌不忙上了前，规规矩矩给李蓁蓁请安：“阿善拜见太子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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