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霍煊指尖微微一顿，接着把嵌进伤口的细小沙子都清理干净，又换了根棉签，涂一遍碘酒。
慢条斯理，温柔细致，有如儿科大夫。
等他把这一系列流程走完，才缓缓开口，眼睛直视沈寒：“你想听真话吗？”
“哈？”
沈寒顿时摆摆手，秒怂，声音小的像自言自语：“别别，老子虽然脸皮厚了点儿，但也真的怕疼，我谢谢您如此委婉……”
小破孩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脑袋耷拉到前胸，像是找不到太阳的向日葵。
若是放在之前，他肯定能一个“不喜欢”脱口而出，嘎嘣一下给人断了念想，省的吊死在他这棵铁树上、错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和整片森林。
可如今这三个字如鲠在喉，含含糊糊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刺得他难受。
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沈寒？
喜欢沈寒？
他故意抛出个问句让沈寒知难而退，却自己都说不准自己的心。
霍煊还没来得及从千头万绪中抓出一个关键词，就见沈寒抬起头，鼻尖微微泛红，带着一点儿小鼻音：
“那我先排个号吧，以后你谈恋爱的时候，请优先考虑我。”
这下霍煊心里更乱了，还有点儿痒，痒里还有点儿疼。
他一个除了被暗恋明恋感情史一片空白的单纯小伙子，能一下品出这么些滋味也实属不易。
把蘸好碘酒的棉签递到沈寒手里，霍煊语气多出几分无奈，“先别闹，膝盖你自己来。
小破孩一双腿又细又直白的晃眼，他一个大男生，不方便。
她的手指纤细，指甲剪得很短，干净匀称，想象不出这双手是怎么把人揍趴下的。
转身出门，眼前依旧是沈寒雾气氤氲的眼睛，霍煊捏了一把后脖颈，回了自己班。
*
沈寒懊恼极了，多好的气氛，非问这么一句。现在没有美男在侧给她上药，碘酒糊得到处都是，哎，自己整怎么这么疼啊！
泄愤似的把棉签一扔，霍煊那一犹豫，她心都疼裂口子了，还顾个屁的波棱盖儿！
索性分裂个人格逗自己乐。
“霍煊，我是你的什么？”沈寒拗着一口台湾腔，戏精上身。
接着，她压低声音，用鼻孔看人，“你是我的优乐美呀！”
沈寒捂着嘴笑，跟癫了痫似的，眼睛疯狂地眨：“为什么？”
霍煊写作业有个习惯，特别基础简单的题他也不会漏过去，但也不会浪费时间去想，就写考点和思路。
自打沈寒开始发愤图强，他就有意在做题的时候分门别类，函数，几何，每个章节后面都跟着最最基础的题型。
沈寒基础太差，需要先把基础的弄明白，拔高的，凭造化吧。
沈寒捧着一瓶碘酒举在胸前，含情脉脉地说道：“酱，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了呀！”
接着，对着碘酒瓶子，吧唧亲了一口。
霍煊站在门口，茫然几秒笑出声，沈寒一眼瞪过去的时候他还没收住。
本来眼尾下垂就看着无辜，此时一笑，整个弯成月牙，露出细细碎碎的光芒，声音也染上浓重笑意：“沈寒你有病啊！”
沈寒恼羞成怒，因为入戏太深，根本不知道霍煊什么时候出现在班级门口。
随手抄起个笔袋就照着霍煊砸过去，胳膊一扯，带着胳膊肘疼，沈寒抽了一口冷气，“你还有没有点儿人性啊！”
又不喜欢我，还要拿我取乐。
沈寒心说，丢人丢到二里坝，还能嬉皮笑脸茁壮成长，那是老子生命力顽强，I am Kinkong！
自己给自己催的一手好眠。
霍煊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小破孩发质柔软，不像其本人浑身带刺，摸着跟小猫似的，有点上瘾。
沈寒抽抽鼻子，她最讨厌别人摸她头发了，这会抬眼瞪他，却没什么杀伤力，声音软绵绵听着像撒娇：“我去你大爷的霍煊，早晚让你揉成秃子！”
“我大爷是怎么招你惹你了，幸亏我没有大爷。”霍煊带着哄小孩的纵容，只不过当事人自己没发现。
笔记本放在她桌上，“分班考试还有一个月，这个本子上都是基础题，想不出来的就看看思路，不会的问我。”
沈寒斜了一眼，鼻孔恨不能和天花板来个激情对视，“我就随便考考，我也没有非得和你一个班，你又损又毒舌，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霍煊点点头，“有道理，那我拿走了。”
沈寒又扑上去抢，“我随便看看吧。”
晚上，沈寒看着霍煊的字，眼前全是霍煊的脸。
霍煊练过书法，他的语文作文经常印出来全年级当范文，写字有筋有骨，卓然出尘，是真正的字如其人。
还有他的手掌在自己脑壳上揉了一下的奇异触感，明明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谁一摸她脑袋无异于触发爆/炸按钮。
可因为那手是霍煊的，她身上的“请听话”开关，“Biu~”地一下，就自己蹦到了“ON”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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