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周宛征的幸福
贺修正哭得酣畅淋漓，就听到有个声音，从头顶忽忽悠悠的传过来，细细小小的像蚊蚋扇动翅膀，“活该……白长了……那双，大眼……”贺修猛地抬起头，就见那人病中还能挑起一抹揶揄，“近在，咫尺……都，认不出……”
幸亏舌头受伤未好，话说不利索，这要是好了，分分钟得噎死人啊！
贺修胡乱抹了一把脸，欣喜若狂，“宝贝儿，你可算醒啦！”
他兴奋地跑出去，几乎把全医院的大夫都喊了过来。
终于，院长放下听诊器，“人醒了，烧也快退了，好好休息，过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贺修高兴之余，抱着院长原地转了三个圈，白头发的意大利院长晕头转向老半天找不着北，最后是被另一个大夫搀扶着离开病房的，临出门，回头狡黠地一笑，“贺先生，这下不用一天三次去我那里报到了吧？”
“不成，还得去啊”，贺修道。
“啊？”院长傻眼了。
贺修笑道，“我还得去感谢您啊！”
院长这才惊魂未定地离开，这几天，贺修跟上刑似的一天三回逼问，就一句话，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醒……他都快被烦成猪脑袋了！
贺修才不管他猪脑袋人脑袋，反正他现在已经乐成狗脑袋了，摇头晃脑地趴在顾思面前，屁股上有条隐形尾巴摇来晃去。
“乖乖，你饿不饿，想吃啥，为夫给你去买！”
顾思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不吃。”
贺修蹭了蹭他脸颊，“还生气呢！”
“嗯。”
“我和你道歉，我不对”，贺修忙不迭地承认错误。
顾思不理。
“慕清沣是大混蛋，贺修也是大混蛋”，贺修口不择言，不知道该骂哪一个，恨不得咬死自己。
顾思还是不理，他捋了捋舌头，发现疼得很，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舌头是不是短了一截，以后会不会变成大舌头。
贺修愁眉苦脸一脸苦瓜相，“你到底生谁的气嘛，说出来，我好忏悔啊”，你不吭声儿，我怎么知道你是恨贺修还是慕清沣呢？不能两个一起判死刑吧，好歹给留一个吧？
顾思眨了眨眼，阳光在眸子里闪动成细碎的哀伤，“我等了，很久，你都……不来，救我。我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你就，来了……可是”，一滴泪自大睁着的眼睛突然滚落，渗入鬓间黑发，“你，怎么，一直，不来？”
那泪珠像有了温度，突然就灼痛了贺修的心房，原来，他在绝境中一直在等自己，才能忍得下那许多伤痛。
“是，我不对，我不对……”贺修去擦他眼角那枚发光的泪痕，“我该早些找到你的……”想起那日双手托着血人一样的顾思，眼睛里雾气沉浮。
顾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呛到了气管，闷咳了两声，胸腑又开始嘶疼，他皱了皱眉。贺修起身正要去找大夫，手指却被顾思抓住，“没事。”
“其实，我，早就，不恨，你啦……我很，喜欢你，不管你，是谁……慕清沣，也好，贺修，也罢……我都，喜欢……”顾思语气渐深渐轻，眼帘半垂，光斑从眼缝里跳了几下，归于沉寂，大病初醒之后，这几句话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终于不堪重负又沉沉睡去。
即使睡着了，手掌也不肯放松，仍然牢牢攥紧着贺修的手指，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
贺修长久地沉默着，何其有幸，前世能得他情根深种！何其有幸，此生能得他生死不渝！可是顾思呢，他何其不幸，前世遭受背叛，此生屡被遗弃。多么不公平！
——我倒底有什么好，能得他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对不起，我爱你，虽然伤了你！
对不起，因为我错走冤枉路，让你吃了许多苦！
对不起，我很自私，即便做错许多，还是要留在你身边！
对不起，请接受我的对不起！
我知道，你有足够的耐心，那么，请等待！
后半生，我必会倾心以待；后半生，我必会风雪相伴；后半生，我必会生死同欢……
只信我，最后一次！
梦中的顾思羽睫轻轻颤动了几下，紧蹙的眉突然舒展了，他大约是听到了！
——
顾思倚着床头，手背上扎着点滴，唇角带笑，看周宛征细白的手指灵活地挑起一条长长的完整的螺旋形状的苹果皮。
“给”，他把苹果往顾思面前一递。
顾思正要接，一只手凭空出现，将苹果接了过去。
贺修道，“他舌头没好利索，不能啃苹果，得切成小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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