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把刀（实在不知道想什么题目了）
李奉仙早就知道，周公谨的身子底子坏了。
不二说过，他最多活不过二十年。
所以，他一直命人给周公谨调理，吃食、药品处处仔细着，可是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袭。差不多过了十年，周公谨的身体就常常病痛。
每逢阴天下雨，他的膝盖、肩胛骨都不舒服，似乎有什么在上面一层一层的刮着。不仅如此，白发也一根根地长了出来。明明，周公谨要比李奉仙小三岁，可实际看起来，他要比李奉仙还大哥五六岁，似不惑之年的人。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白天，周公谨趁着李奉仙去上朝就让青艺带着人将头外侧比较明显的白发拔去。
李奉仙则是让人弄了很多核桃、黑芝麻还有何首乌之类的，做成小吃放在周公谨随手可即的地方。
偶尔闲来无事，李奉仙就拉着周公谨到御花园坐坐，躺在摇椅上聊着孩子们的事或者话本子。话本子周公谨也不常看了，因为眼睛有些看不清了。那年十一岁的是云轩的回东莱国，走得时候天下着大雨。是云轩自然不让周公谨送，自己早早去了凤栖殿拜别。那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啊，周公谨怎么能不送呢，原本想着经过这么多年的调理应该没事，谁知不过是偷偷出去了一趟，着了冷气回来就大病了一场呢。
李奉仙为此生了好大的气，凤栖殿的人通通挨了罚，一个个就按在院子里挨打，惨叫声此起彼伏。
病得迷迷糊糊的人问怎么了。
李奉仙握着他的手，语气温柔可话很残忍：“是我在惩罚他们，居然没有拦住你，所以一人三十大板就在院子里打……”
周公谨极力地睁着眼睛：“大哥……是我的错，别……”
李奉仙抬手摸了摸周公谨的额头：“知道错就好好养着，莫让我担心。他们一定要罚，若还有下次便是命都没有了。睡吧……”
在周公谨身体健康这方面，哪怕是他自己都无法改变李奉仙的意思。李奉仙之所以这样做便是要他知道，他的身上背着许多人的命，若不好生照顾自己便有他人遭殃。
这的确有些残忍，可若能让周公谨更小心的照顾自己，无论什么方法，他都愿意试试。
甚至，李奉仙找过不二想要试一试南淮的巫术。
不二冷冷地笑道：“你的皇后公子原本换血就大伤了，如今体内的蛊虫也算死绝，可不能再用巫术刺激。用了那个玩意十有八九就会变成没意识的畜生，你确定？”
李奉仙握了握拳头，他……他不确定，他祈求他长寿，但是他不能忍受周公谨不认识自己。
一个人守着孤零零的记忆那才是凌迟。
总之，只能好生养着。
可养着也不能将他从阎王的手里唤回来，后来周公谨几乎卧床不起了，一日一日地喝着药，有时候还会急促的呼吸，仿佛喘不上气来，或者一睡就会睡很久。
他原本热热的身体也越来越凉，常常躺很久被褥里都是冷的。
李奉仙会花大半的时间守着他，握着他的手，静默无语。他怕他一转身，再回来见到的是……
朝中的事物李奉仙早就扔给了李思周和李思别处理了。
这十几年来后宫也不是全然无所出，靠着剩下的丹药，挑了几个没什么家室的妃子让她们用了，也是怪了，接连生的都是公主，而且每个都很喜欢周公谨，跟着李思君叫他皇后爹爹。
李思周和李思别两兄弟情谊深厚，一个善于帝王谋算，一个善于兵家将法，到将这朝政打得很好。
李思君则是常常跟着沈瑶和玖纤儿一起在佛前念经，祈求佛祖保佑皇帝爹爹长命百岁。
昏昏睡睡的人何尝不是抱着想再活得久一点的期望，哪怕呼吸太痛苦，哪怕周身总是酸疼，哪怕吃什么都会想吐出来，周公谨也想再多活一天，再多陪陪大哥一天。
即便他大哥什么都没说，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怕是活不长久了。
这一日，天气很好，湛蓝湛蓝的。
一树的隐形叶都变成了金光色。
周公谨精神意外很好，他握着李奉仙的手：“大哥，我想去院子里晒一会太阳。”
“好。”
李奉仙着人在院子里摆了躺椅，铺后厚厚的毛皮，还让青艺抱出那床幼狐的毯子，一百只四个月大的幼狐才凑成这毯子，盖着又暖和又轻巧。
很快，青艺他们就将东西摆弄好了。
李奉仙亲自将人扶出去，让周公谨躺地舒服了，自己则坐在一旁，让人热了一会姜糖茶。
他道：“秋日里天凉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姜的味道，也要喝一些。”
周公谨眨眼，气息微弱：“好。”
他微微抬了眼皮，看着天空的天色，叹道：“天气真好。大哥，再过两个月就下雪了吧，前两年下雪君儿堆了好大一个雪人给我看，她嫁人了不方便进宫不然我还想让她进来堆雪人。”李奉仙抬手压了压周公谨灰白的头发：“她嫁人有了身孕又照顾孩子自然不能这么闹腾了，你若喜欢，今年下雪时我让他们堆一院子，插上小灯笼，晚上一起看如何？”
周公谨笑了笑：“好。”
他闭上眼睛：“这风真暖。大哥，我听话本子说，人间最美不过是有人陪你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天光乍破我们看过，白头似乎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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