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是焦躁而混乱痛苦的，就像是被闸门拦住的洪水，明明有许多话想说，许多想法要告诉听他，但真的等到需要说话的时候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
林栋发现面对白远洋时，他根本无法保持引以为豪的冷静与理智，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自己的内心，却又贪婪地希望白远洋能够从他试图表达的只言片语，或者那些听起来冷静客观实际却不堪一击的脆弱理论里挑出来他想说出来的真实含义。
简直是毫无希望，林栋泄气了，他终于承认白远洋不再是曾经那个愿意低微到尘埃里，会因为他的一个驻留的眼神儿兴奋的白远洋。当他不在愿意去放低身体，停留在他俩之间的高墙鸿沟就再也无法逾越，林栋知道他不能继续指望着用几句话就能让白远洋回到身边。
他把人推开，现在拉不回来了，林栋想起来上次见面时白远洋说的话，他不是市场上的白菜萝卜，不是在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踹开的，需要的时候就能随便捡回来的。白远洋是人，人心远了那就是远了，像木桩上的钉子孔，留下的伤害永远也不可能抹平。
后悔，太后悔了。林栋为他的选择无比后悔，明明也可以有再麻烦一点波折一点却不用让白远洋离开的办法，可显然那时候他自以为是的偷懒了，选了一个看似简单实际却后患无情的愚蠢办法。
下下策，林栋撑住额头，他快三十年的人生里，这次是最愚蠢的，他想以后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林栋的车在外面停了快一个小时了，人始终没有下来，白远洋从三楼的窗户里能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情况，虽然从不下去更不愿意与林栋见面，但他来的时候，白远洋还是会忍不住地去看。
烦恼排斥，却还是有一些感情。白远洋得承认，他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绝情，也许以后慢慢地就能把林栋彻底忘记，但现在只过五个月。他不是冷血的人，就算理智做到了不会接触，但是心里依旧对林栋无法全部割舍，毕竟这个男人曾经是他生命力最重要的那一个。
感情就像菟丝子，顽固地扎根在土壤里，只要一点阳光水分就会再次露头，可能很细软却异常难缠，无法分离。
端脑忽然自动弹开，林栋发来了一条信息，很简单只有五个字：“我非常想你。”
林栋最近会发来一些信息，不算多因为他本人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一天充其量就是一两条。
白远洋会看却一直没有回复，也没有把人拖进黑名单，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大概是心里那个被他厌弃的卑微的白远洋依然抱有幻想，或者是曾经的自己让现在的自己心软愿意留下了最后一线希望。
“我想我是爱你的”，林栋的信息又发过来：“但很抱歉，我没能及时告诉你。洋洋，我得承认我是个很糟糕的人，不管是作为丈夫，作为儿子，作为兄弟，我都是很糟糕的人。”
林栋揉揉太阳穴，他当着白远洋的面很多话说不出来，写成文字倒放松一些：“我没告诉过你，也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但却不得不承认我很羡慕林栖，他和我不一样，他不是个好的长官，不会是一个好家主，但是他作为儿子，作为兄弟，作为爱人都比我强，作为人而不是社会的一个单元符号，他比我成功太多了。”
“我曾想过，如果我妈没有早逝，如果我爸也肯对我多一些宽容和赞扬，我是不是就会和现在不一样。我也能跟林栖一样高兴的时候就尽情高兴，不高兴的时候就冲人发脾气，把喜欢的能大声地说出来，把不喜欢的也能明确地拒绝，而不用考虑是不是会造成任何不必要的影响。”
“我并不是想去做一个纨绔混蛋，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觉得林栖那样的人生的确比我要过的要舒服痛快”，林栋将信息发送出去后，看向白远洋住的小别墅。
天阴沉沉的，端脑提醒他十五分钟后会有一场暴雨。
白远洋看着林栋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要回复点什么，他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多遍，最终目光停在那句“我想我是爱你的”。他嘴角抽动了两下，像是要弯起，努力半天最终却落了下去。
太迟了，白远洋为林栋的后知后觉感到了惋惜。如果再早一点，五个月前的白远洋会为了这句话赴汤蹈火，可现在的他却不愿意再去接受。因为他曾经捧着一颗真心给他，结果却被扔进泥潭踩在脚下，这段记忆太痛苦了以至于白远洋想起来都浑身疼痛，他是喜欢林栋，但那样的疼痛也让他感到无比恐惧。
“林栋的爱，我可受不起了”，白远洋自嘲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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