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周景的决定
暗首在门前停留片刻，才缓慢地推开了门。
刚刚走进，便有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屋内飘散着淡淡的幽香，东主一身葱青色长衫，脸上换了一张福童面具，面前摆放着只落了几子的棋盘。
暗首静静站在一侧，动作轻缓地取下遮面的黑色布条，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东主，李君朝……”暗首停顿了一下，“生死不明。”
东主似是猜到了结果，抬起头刚要说话，却见暗首褪下遮面，不由得吃了一惊，半晌后才道：“暗首你这是……”
暗首走到东主对面坐下，目光深沉地看了看棋盘，正色道：“在下名为蒋召，有一事不得不告知东主。”
东主一脸纳罕：“有事说就好，何必——”
“蒋某动了恻隐之心，不愿真的除掉李君朝，”蒋召抬手打断，冷声道，“故此得来一个生死不明的结果，此番是在下自行决断，未能引起两国刀剑相戈，误了东主大事……”
蒋召微微低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一些：“李君朝为前荣旧臣，与在下的家族有所联系——”
东主笑了一声，见蒋召看来，从容地收拾棋子：“我猜到了，知道你不会动杀心解决李君朝，既然猜到了，便能想到不杀李君朝之后该如何牵制新北，蒋兄……”东主抬起眉眼认真端详蒋召的面容，随即继续整理棋盘，只不过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不必自责，我早早想好下一步的打算，行刺李君朝，只是一步棋，蒋兄接下来只需按照我的话照做便是……”东主停住了话，他看到蒋召忽然站了起来。
“既然东主猜到我不会除掉李君朝，为何还要派遣在下前去西江国？”蒋召身为前荣旧臣的后代，对李君朝等人心存怜惜，为了大局着想，才前往西江国行刺，不料自己下不了手，只得无功而返，此时听到东主早就得知李君朝不会被杀，蒋召心里有些恼火，他与青年不过是临时结盟，二人所追求的事并不相同，蒋召自然而然对青年半信半疑。
似乎对蒋召的恼火有些惊讶，东主怔了怔，看着蒋召轻声解释：“蒋兄莫要心急……”大概说出理由仍会激怒蒋召，东主话说了一半，目光极速往下，停住了话题，似是在认真思考该如何解释。
“你下一步要做什么？”蒋召冷冷道。
东主凝视着棋盘，手里磨拭着一颗棋子，久久没有回话，直到蒋召带着怒意离开房间，东主才缓缓抬起头，怅然地看着房门。
牛头人顿住脚步，血红的眼睛注视着面带怒气擦肩而过的蒋召，在原地站了片刻，走进了房间。
“西江国封锁了消息，不过很快就会传到秦淮灯耳中。”牛头人道，忽然想到方才的蒋召，沉默半晌又道，“蒋召有异心。”
东主抬眸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做事。牛头人上前一步继续说道：“东主急切想要杀死夏濯清，摧毁白君海残留的记忆，奈何蒋召一次又一次放走夏濯清，甚至这次刺杀李君朝，他也未能完成东主所愿……东主为何还要将雷动戒交给此人？”
东主笑了一声，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你不服他？”
“不服。”
“这个人虽然与我们相处不深，但……却是最能信任的一个。”
牛头人微微一震，眼神有一丝慌乱：“东主，我等没有异心。”
“他去哪了？”
“不知去向……东主，”牛头人迟疑片刻，道，“李君朝没有除掉，是不是该实行下一步计划了？”
东主轻轻抬手：“等蒋召回来再做决定，你且下去吧。”
牛头人在原地站了一会，离开了房间。
***
造成这场牵扯了多方势力被迫参与进来的南昂国，反而异常平静。
只不过有个消息被人死死压在皇宫之中，鲜有人知晓。
国主死了。
死的不明不白，最先去的太医断言国主中毒而亡，却在派去的三名太医全部莫名死亡之后，太医院便改了口。
“殿下，国主忙于政事，是……”太医擦了擦汗，剩下的话憋在了肚子里。
常恩泊脸上并无一丝亲人去世后的悲凉，他伸出手爱惜地抚摸龙椅，眼里尽是贪婪：“父亲过于操劳，早些年本王曾劝过，奈何父亲听不惯忠言。”
太医弯着腰，不敢搭话。“张太医，这儿没你的事了，回去吧。”常恩泊淡然说道。
张太医脸色煞白，畏手畏脚退了出去。
所有知晓国主身亡的人都对死因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多言。
常恩泊爱惜地抚摸片刻，缓缓坐在龙椅上，目光俯视下方空无一人的大殿，似乎在提前享受着山呼万岁的感觉。
一名将领披甲带刀小跑进来，看到常恩泊坐在龙椅上并无惊讶，单膝跪地说道：“回禀我主，已经探明林山流此刻正在月宴城中，林郡只有二当家看守。”
“好，动手吧。”常恩泊扫了眼将领，微微挥了挥手。
将领起身快步离开，城外此时站满了士兵，将领走到一人面前，恭敬地说道：“暗首大人，已准备妥当。”
蒋召眯起眼凝视身后的皇宫，随即点了点头。
次日，常恩泊登基，成为了南昂国新的国主，在大殿之上，兵部尚书宣读了一则喜报。
林郡匪徒全军覆没，几年前帮助林山流逃脱的和尚却不知所踪。
这则消息南昂国没有藏着掖着，反而大张旗鼓宣扬出去，很快便飞到林山流耳中。
林山流性急，匆匆与常津道了别，便离开了月宴城。
等常津觉得古怪回禀文安深时，林山流已经进入了南昂国地界。
“新北忙于花海，南昂国倒是好打算，趁着林山流离开，吞并了林郡。”文安深道。
周景还在为李君朝一事发愁，对林郡的消息并没有上心：“秦淮灯那边有没有动静？”
常津摇了摇头。正说着，文安闳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走到跟前放在桌上，看了看众人的座次，笑容满面地坐在常津旁边。常津赶忙起身让座，文安闳摆摆手示意无妨。
“太子哥哥不去外面看看？各处的点心已经摆上来了。”文安闳没有察觉三人之间沉重的气氛，笑着将油纸包解开，露出十块方形点心。文安闳抬头示意尝尝，忽然发觉气氛不同，笑容慢慢消失，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常津藏不住心事，看了看文安深，说道：“南昂国剿灭了林郡，林山流得知消息已经赶回去了。”
“原来如此，”文安闳恍然大悟，看向文安深，“方才来时，秀哥还跟我说过，南昂国有意将林山流骗回，再将其诛杀。”
文安秀所想和文安深不谋而合。周景微微低头思考，林郡属于南昂国国事，周景不便插手，更何况李君朝一事还未曾解决，城里的秦淮灯犹如一个点燃的火药桶，随时会炸开。
见众人还是一副沉重的神情，文安闳皱眉问道：“还有别的事？”
常津这次没有多话，眼巴巴望着文安深。场面平静半晌，文安深才沉声说道：“西江国的李君朝遇刺，生死未知。”
“李君朝？”文安闳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若真是如此，太子哥哥要担心秦淮灯的动向了，听闻此人……”文安闳稍作迟疑，压低了声音，“和李君朝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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