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天一天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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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天一天等下去

手术室外间。

秦轶揉着眉心在办公桌前写术程记录,昨天做了一晚上的手术,光是胆囊切除术就做了两台,下台之后他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坠沉,身心俱疲,只想着赶紧交接班之后休息会。

病历打了一半,桌旁的手机就嗡嗡嗡的开始震动,他扫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但是他很熟悉,一个近乎骚扰电话的号码,他习惯性的无视,转头继续敲打未完成的病历。

哪知打电话的人一如既往的执着,手机贴着实木办公桌,来电的震动经久不息的波及到他手底下的键盘,他本就疲惫烦躁,一时间皱紧眉头,心头像是打了结似的抑郁。

按了挂断之后终于清静,秦轶把最后一行字敲上去,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

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号,他知道如果他不接,她就会坚持不懈的一直打下去,到最后,烦的依然是他。

思及此,秦轶沉了脸,点亮屏幕接了电话,语气并不算礼貌和善:“有什么事吗?”

“秦大夫,你下了手术了吗?累不累?吃早饭了吗……”

她的声音依旧是元气十足,似乎从来没有什么烦心的事能打扰到她,哪怕是他的冷眼相待,这样清脆但明显聒噪的声音让他想起了村里屋檐下的麻雀,外人看着可爱,但只有守着的人能体会到那份烦闷。

秦轶打断了她还没说完的话,冷冷的插了一句:“不用了,我很忙。”说罢,就挂了电话。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不识时务的人,他已经几次三番的告诉过她,她并不欠他,他不过是替她爸爸做了一台手术而已,没必要让她这般感恩戴德,可是她似乎听不懂他的意思,依旧执着的可歌可泣,鞠躬尽瘁的做起了他的厨娘。

秦轶并不擅长和女生相处,尤其是这种说好听点是执着,说不好听点是没有眼色的女生,作为一个男人,对女生应该有最起码的尊重和体贴,这样的风度让他没有办法对她直说,说我很烦你这样缠着我。

追求他的女生很多,表达方式也各不相同,他还没有谈恋爱的意向,所以几乎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有几个坚持的,也被他的冷脸吓回去了。

他从没见过像她一样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越挫越勇让他光是烦躁却无计可施的女生。

收拾好了病历,秦轶拿了外套准备去办公室,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他皱眉,心下厌烦,这个女生怎么就听不懂别人的话外音呢?

她举着手里粉嘟嘟的保温桶看着他,眼睛里闪着光,张着嘴呼呼的喘着气,连带着脸蛋上的婴儿肥都跟着颤:“秦大夫,你忙完了吗?这是我给你炖的汤,我妈说过,老母鸡炖的汤最补身体了,你这么累,应该多补补。”

秦轶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看着保温桶上斑驳的油渍,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扫了一眼她满是期待的眼神,面无表情的开口:“不需要。”

他抬步要走,那个丫头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不过保温桶再也没有靠近他,只是捧在怀里,距他一步之遥,他皱眉,她既然这么懂得察言观色,为什么总是看不懂他的厌恶呢?

他不过是救了她爸爸,准确来说,那只不过是他千千万万的病人中最普通的一个,他是医生,治病救人是他的本职工作,是他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不管是张三还是李四,只要上了台,就是他该拼尽全力挽救的鲜活的生命。

这种事情怎么能用来歌功颂德?

但这个丫头并不这么认为,从他下了台告诉她手术顺利,她的父亲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时,她就抱着他的大腿嚎啕大哭,说今后认定了他,他救了她的爸爸,救了她的家庭,他是她的再生父母。

他见过很多喜极而泣的患者家属,她是唯一一个让他只感到可笑诧异,却没有半点感动的人。

从那之后,她便以这个理由缠着他,隔三差五的给他钱,被他勒令停止后,又开始给他买东西,他看着办公桌上突然堆出来的静脉曲张袜,创口贴,护手霜和治胃药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恨不得把桌子都掀了。

后来,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里,她抱着磁疗腰托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那一桶崭新的垃圾,从那之后,她再没有送过他东西。

但是,却改送饭了。

每天不同花样,那个硕大的保温桶像是一个百宝箱,她能从里头掏出果脯,豆干,紫菜蛋花汤,刀削面,蒸饺,麻辣烫,鸭血粉丝,鸡腿,荤素搭配,很是讲究。

他虽然不喜欢浪费食物,可是他实在不习惯吃陌生人送来的饭菜。

他原本要扔,但是被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看见了,双眼发光的说他暴殄天物,他便把那硕大的保温桶推过去,做了顺水人情。

于是,这个丫头便觉得自己领了她的情了,一天三餐,送的乐此不疲,他也不挑破,生怕她又生出什么幺蛾子,她乐意送就继续送,最好能尽快厌烦,那样,他就能两耳清静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办公室门口,他顿住脚步,那丫头自觉的停下,小心的举起保温桶,试探着问他:“我可以进去吗?”

秦轶思索了一下,如果她不进去,那就意味着他得提着这个桶进去,他皱了眉,轻点了一下头,推门进了办公室。

“放对面。”

对面是那同事的办公桌,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桌子,那丫头也没说话,把那个硕大的保温桶扛上了桌子,献宝似的给他介绍菜单:“我听说你昨天做了一晚上的手术,所以给你熬了鸡汤,我妈专门买的老母鸡,虽然我也不知道它到底老不老,除了这个还有我妈买的蛤蜊,腌了一天才煸的,特别入味,我都没怎么吃,都给你带来了。我跟我妈说你不能吃辣椒,对胃不好,你上手术吃饭不规律,得好好养胃,所以她又煮了皮蛋瘦肉粥,我觉得还挺好喝的,你可以尝尝。”

她在那头絮絮叨叨的说,秦轶在这头皱眉看着病历,被她骚扰了一个多月,他烦不胜烦,可是无论他怎么沉着脸委婉的拒绝她,她总是跟块撕不掉的牛皮糖似的顷刻间又粘上来,他无计可施,便学会了以不变应万变,把她的话彻底当成耳旁风。

每次只要她感受到了他的刻意无视,就会识相的离开。

这次,也不例外。

见他一直没有反应,她留下一句:“你一定要好好吃饭,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还是老规矩,中午送饭的时候我再来取。”就转身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响起,秦轶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出了医生办公室的门,施小语一脸大功告成的表情,昂首阔步的准备下楼,还没走几步,手机就叽里呱啦的响了。

很欢快的最炫民族风,她边跟着哼唱边接电话,那头的人脾气很暴躁,打扰了她哼唱的雅兴。

“施小语你个傻犊子怎么还不下来!老娘还要吃饭呢,这都什么时候了!”

“不着急吧,这才不到八点!”施小语按了电梯,同等电梯的护士认出了她,笑问着:“又给秦大夫送饭了?”

施小语捂着听筒扭头,有些害羞,笑的腮帮子鼓鼓的:“嗯,刚送了,他们今天早会的时间比较长。”

手机听筒里隐隐传来柳茜的一声,“靠,关你屁事!老娘就要这个时候吃早饭!”的咆哮,施小语赶紧傻笑几声,人工替柳茜消了音。

挂了电话下楼,一出住院部,施小语就看到了在绿化带旁边气的直跺脚的柳茜,那女人前凸后翘,长的妖娆动人,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那份把活人损死的才华。

那些在柳茜嘴下活不了的人都被淘汰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施小语凭借着顽强的毅力茁壮的成长着,最后成为了柳茜唯一一个闺蜜。

真是可喜可贺,喜大普奔,这份经历了多少唇枪舌战来之不易的友谊,施小语一直很珍惜。

走到柳美女跟前,她乖乖的道歉:“他们开会开的迟了,让你等久了。”

柳茜一把捏住她脸上的婴儿肥,恶狠狠的训他:“关我屁事!为什么老娘还要跟你受这个罪!”

有人说过,如果掌握了以下两句话,那么,人生会少百分之六十的麻烦,一句是关我屁事,一句是关你屁事。

柳茜显然已经把这两句话运用的炉火纯青,可是施小语觉得,她还是很烦。

比如现在,她捏着自己的婴儿肥,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个芳草天,你能不能要点脸,你还真以为秦轶领你的情呢?你忘了他把你送的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的事了吗?那是你傻逼似的问了很多医生护士,问了度娘,谷歌,猫扑天涯之后总结出来的对普外科医生来说最实用的东西,但是人家呢,眼皮撩一下了吗?你就不能长点记性,让自己活的有点尊严吗?你就算不这么孙子似的伺候他,那他救你爸也是天经地义,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责任,他敢不救,那是从道德到法律的双重谴责,你把他供的跟神仙下凡似的,你脑子被僵尸吃了啊?”

柳茜像是一杆机关枪似的对施小语一通的狂轰滥炸,她摸了摸脸蛋上的口水,思维明显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芳草天是什么意思?还有,其实我没问天涯,那里段子手太多了,问不出正儿八经的话。”

“你个不要‘碧莲’的傻子!”

说罢,机关枪熄火扭头走了,施小语咂吧咂吧嘴,品了品芳草天的意思,大彻大悟之后也不以为意,小跑着跟上去,轻声解释:“秦轶不是那样的人,他本来就是冷冰冰的性子,高冷你懂吗?他就是那样的人,他对谁都是那样的,我们俩本来就是陌生人,人家和我不熟,肯定没有共同语言啊!虽然他扔了我给的东西是事实,可是他总算吃我做的饭了啊!光凭这一点,我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的!”

她不敢和秦轶说饭是她做的,害怕他嫌弃,虽然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可是在他面前,她还是想稳稳妥妥的,想着报上老妈名字的话,他总得卖老妈一个面子。

“施小语,我觉得你挺像一个我玩的游戏里的角色。”

两人走出医院,慢悠悠的往学校晃,柳茜突然转移了话题,施小语一听,乐呵呵的追上去问:“像什么,像什么?”

“挺像超级玛丽里的……”

柳茜还没说完,施小语就眨着晶亮的大眼睛受宠若惊的接了句:“马里奥吗?”

虽说马里奥是个男的,但是穿条背带裤的模样还是很戳施小语的萌点,柳茜从不夸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

“你他妈听我说完,不是像马里奥,是像马里奥顶的那个蘑菇。”

蘑菇?蘑菇也不错,施小语乐呵呵的笑,她长的挺像蘑菇啊,个子不高,包包头,脸上有婴儿肥,笑起来和那朵呲溜呲溜从台阶上往下溜的蘑菇确实挺像的。

虽说换了个物种,可是贵在一如既往的可爱。

她微微红了脸,有些不适应柳茜的夸奖:“我有那么可爱吗?”

前头健步如飞的女人一回头,烈焰红唇勾起一抹,冷哼一声:“我是说你的智商跟朵蘑菇似的,以前说你是草履虫都抬举你了,草履虫起码是单细胞生物,你连草履虫都不如!顶多是一朵蘑菇!”

连人家打心眼里嫌弃你,恨不得你连人带铺盖卷滚出去化成天边一颗星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人家面前这点狗都能看出来的意思都没看出来!

施小语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响起马里奥掉进沟里时game over的音乐,好生凄凉。

其实她想说,柳茜这次骂人失了水准了。

因为就生物学角度来讲,蘑菇比草履虫要高级。

柳茜的打击并没有挫伤施小语的积极性,中午快下课的时候,她又猫着腰准备从后门往外窜了,哪知刚一蹲下,后领子就被柳茜揪住了,身后的人声音冷冷的,吹的她脊背发凉:“蘑菇头,去哪?”

她回头傻笑:“柳茜,其实蘑菇比草履虫高级……”它是多细胞生物,草履虫是单细胞生物。

她的话还没说完,柳茜眉头一皱,暴了惯口:“关我屁事!”

“柳茜同学,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在柳茜那副到嘴的肉腾空飞了的怒火中烧的表情下,施小语摸了摸脸上的口水,弓着腰从椅子底下钻出去,行云流水般的逃出了教室。

她一路跑回寝室,用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的食材麻溜的做好了饭,用另一个保温桶装好,提上桶飞奔出去,她就像是一道龙卷风似的把寝室卷了个凌乱不堪,之后头也不回的卷了出去。

秦轶的医院离他们学校不远,步行不过十分钟,走两条街,过一个十字路口,施小语走了一个多月,都快在这石板路上踩出脚印了,刻骨铭心的很。

上个月十号,那是施小语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天,那天晚上,爸爸脸色惨白,意识全无的被送进了医院,妈妈哭的语无伦次的说是有坏人殴打了爸爸,爸爸脾破裂了,失血性休克。

她瞬间石化,脑子里混沌一片,像是被搅混了的一罐水泥,思维一下子凝固住,连先天性的条件反射都丧失了。

她眼泪都来不及流,很不厚道的想着,她可能要成为单亲家庭了。

爸爸被紧急送进手术室,手术室的患者通道打开后,一个高高瘦瘦,身材像是青松一般板正笔挺的男人走出来,一身浅绿色的手术服衬的他更加俊秀斐然。

他推着爸爸进手术室,施小语脑子清醒过来,眼泪哗哗的流,嚎啕大哭的拉着他问:“医生,我爸爸会不会死啊?他死了我就成单亲家庭了!”

她没看到他眉头几不可查的皱起,以及他眼底眉梢若有似无的嘲讽,只是觉得隔着汹涌不断的泪花,他睿智清明的眼神直直的通到了她的内心深处,那双狭长的眼睛好看的人神共愤。

“没关系,你爸爸没事的。”他的声音笃定沉稳,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低沉的传来。

患者通道的门关上,把他清俊的身影捎了进去。

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分神注意到他俊美的容颜,施小语哭的更厉害了,她太不孝了。

后来,爸爸手术顺利,健康出院,施小语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对救命恩人就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报恩行为一直持续至今。

如果说刚开始只是为了报答,那么,现在这种情感就稍稍有点升华了,她由原来的感激变成了喜欢,变得是心态,不变的是她依旧腆着脸缠着他,他一如既往的没好脸色给她。

其实秦轶人很好,笑起来很温暖,她见过他和一个患者的女儿交流,全程带着沁人心脾的笑容,眉眼璀璨的像是憋了一个冬天突然绽开的暖阳,隔的老远她就看见了他眼底比24k钛合金还要闪耀的笑容,差点亮瞎她的狗眼。

那个时候,她捂着自己狂跳的快要室性心动过速的心脏继续不厚道的想着,如果她年纪再小点,他会不会也这么冲她笑。

然而,这只是幻想,秦轶对她的态度基本上是亘古不变,永远的爱搭不理,看她的时候,眼睛像是X线,穿过她的身体落在旁处,让她备感挫败。

是谁说的女追男隔层纱,她追秦轶,隔的根本就是铁丝网,任她皮糙肉厚,也钻不出一个洞来。

一路乌七八糟的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住院部楼下,施小语抖擞了精神,容光焕发的奔向九楼,秦轶所在的普外科。

上了楼,她健步如飞的去秦轶的办公室,秦轶不在,另一个男医生在,见了她笑眯眯的说道:“小姑娘又来了,可是我已经吃过饭了,真是爱莫能助啊!”

施小语抽抽嘴角,暗自腹诽,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她是来看秦轶的,又没问他!

刚把保温桶放在惯常的位置,那男医生就苦着脸又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饶是施小语是条草履虫也听出话不对了,她难得灵光一现,一拍那个硕大的桶,气沉丹田的吼了一声:“我送了这么长时间的饭,是不是全进了你的肚子里了!”

那男医生气势不足,但态度坚定的点了点头。

这可是施小语每天起早贪黑,比自己吃饭还上心,每天百度各种营养食谱,承包了宿舍的全部电费之后,苦心孤诣做出来的爱心便当,竟然全进了一个陌生人的肚子里!

她终于体会到了一番心意被狗吃了的悲凉,悲从中来,恨不得把桶里的面浇在那张丑恶的嘴脸上!

正悲愤着,秦轶就回来了,他手里翻阅着一份病历,抬头看到屋子里的两人后,瞬间明白过来,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眼皮都没撩,声音清清凉凉的道了句:“以后别送了。”

也就是说默认了。

施小语抱着自己的桶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满脸幽怨的看着秦轶,“秦大夫,我送的饭一直是他吃的是吗?”

“嗯。”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真相,秦轶也懒得多做解释,他没有必要为她的自作多情买单,她可以以报恩的名义献殷勤,但他还没有闲到被她道德绑架。

最好觉得委屈,觉得他是个冷血动物,永远都捂不热,辜负了她的深沉爱意,心灰意冷,对他绝望,最后潇洒的离开,连个背影都别留下。

秦轶心中已经预想到解脱后的轻松模样了,有罪恶感吗?呵,怎么可能,本来就是她自以为是,他哪有那么多闲工夫陪她在这里歌功颂德。

手指落在键盘上,秦轶专心致志的敲打病历,那头的人沮丧了一会儿,突然大叫了一声,“秦大夫!”

秦轶停了手,蹙眉抬头,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厌烦,眯眼看着对面的人。

施小语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眼底干干净净的,瞳仁清亮,照出他不耐烦的缩影,说话的时候脸颊的婴儿肥一颤一颤的,“你最近吃的好吗?饭都被那人吃了,你吃什么?有好好吃饭吗?”

这种先入为主的态度让秦轶很不舒服,她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却总是自不量力的把自己摆在一个不属于她的位置上。

她以为自己是谁,可以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

秦轶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垂了眼,手指继续噼里啪啦的敲字,施小语知道,他是想赶人了,临了又啰嗦了一句:“虽然你没有吃我给你特别准备的营养餐,可是你还是得好好吃饭,饮食要规律,不要暴饮暴食,对自己的胃好一点……”

她还没啰嗦完,秦轶又抬头了,声音冷冷的,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说完了吗?”

施小语咧嘴笑笑,赶紧点头:“完了完了,马上走!”

接着转头,迁怒一旁那个吃货,“看什么看!白吃了我一个月的饭!给我把保温桶洗了,没点吃人嘴短的自觉!”

想起自己饱含满满爱意的饭菜进了一个不相干人的肚子里,她就恨得牙痒痒。

爱心餐的计划失败了,施小语郁郁寡欢了好几天,柳茜翘着穿了黑丝的性感美腿鄙视她:“蘑菇头,你活该!老娘早告诉过你,是你不长脑子!”

施小语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柳茜志得意满的表情,蔫蔫的说了句:“我看到你的蕾丝内裤了!”

她的婴儿肥脸蛋被柳茜蹂躏了一顿,可心情依旧很晦暗。

因为除了送饭,她想不到用什么办法对秦轶好了。

她喜欢他,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真是悲哀。

不过,上天总是偏爱笨小孩,机会很快就来了。

爱心餐失败后的一周,施小语正在教室里混沌的上着课,秃顶的老教授突然说,隔壁医院的普外科大夫秦轶要来做个讲座,到时候希望大家准时参加。

他们是综合学校,施小语学的是听起来高大上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的管理学,学校里最出名的专业是医学影像学,虽然她一个理工大学的招牌专业是影像学并不值得骄傲,并且她也不知道一个普外科大夫可以给影像学讲哪门子的专业知识。

但是,有秦轶在的地方,那就是好地方,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她又开始着手准备了。

她在学生会混的不错,凭着坚不可摧的脸皮求得了会场安排的活。

秦轶喜欢素静大方的布置,喜欢安分自觉的听众,最受不了的就是人声混杂和队伍散乱,这人是否有强迫症她不得而知,总之,她为自己知道他的小习惯而沾沾自喜。

很快就到了开讲座当天,施小语督促大家检查了会场的一切布置,之后在门口放人进来,挨个嘱咐:“再花痴也不许尖叫,秦大夫喜静。”

等把人整好了,从台上看下去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一般整齐时,施小语才示意中控室的人可以开始了。

秦轶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中登台,因为不是在医院,所以他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了西装,剪裁精细的黑色西装称的他肩宽腿长,气度非凡,他眉眼深邃精致,气质出众,加上那副睥睨一切的高冷模样,真是把施小语迷的心肝乱颤。

帅哥上台,台下一群花痴哪能按捺住荡漾的春心,跟锅开了的水似的咕嘟嘟的冒泡,在秦轶皱眉之前,施小语一个箭步冲出去,在人群里溜了一圈,对每个人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众女人被吓到,乖乖闭了嘴。

秦轶在台上讲,施小语在台下疯了似的抹脖子,她想着,讲座再不完,她的脖子就要抹断了。

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她的学校,她却忙的连看他的时间都没有。

正在哀叹,台上忽然没了声音,秦轶疑惑的皱了皱眉,轻轻的拍了拍话筒,他略显呆萌的动作惹的台下的女生一阵疯狂。

施小语也顾不上维持秩序了,又一个箭步往台上冲,她知道,秦轶那表情根本不是呆萌,是他不耐烦的前兆。

她冲上去,娴熟的调试了话筒,把掉落在地上的演讲稿捡起来递给秦轶。

秦轶捏了演讲稿的一角接了过去,低声说了句,“谢谢!”

施小语一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这是他头一次好好和她说话,用他一贯的让人如沐春风的语气,像是一股暖流缓缓的淌进她干涸的心田,让她乐的恨不得就地打个滚。

因此,她就没计较他抽演讲稿时,崭新的稿纸把她手指拉了一道口子的事,她捂着滴滴答答冒血的手指兀自傻笑,半晌才反应过来,羞涩地回了句:“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话音刚落,秦轶就突然回了头,垂眸看着她,语气骤然恢复了冰冷:“是你?”

施小语草履虫般的脑细胞再次超常发挥,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压根没有看清她是谁,所以下意识的道了谢,等发现来人是她时,才深感后悔。

她长叹一口气,捂着手上的血口子咧嘴笑笑:“我是场控!”

不管你后不后悔,来人只能是我。

最后,在人群骚动起来之前,施小语再一次一个箭步冲下了台,今天这里可不只他们两个人,就算是为了其他花痴们的福利,她也不能惹秦轶生气。

台上的秦轶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个歉,神色未变的继续演讲。

难怪今天的布置这么简单大方,深得他意,台下的人也坐的整齐规矩,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嘈杂,是他参与的所有讲座中最省心的一次。

原来还是因为那个自作多情的丫头。

可惜,他并不会因此感激她,她说她是场控,那么,这是她的本职工作,不管来人是不是他,该她做的她一样少不了。

讲座顺利的进行,秦轶心情不错,甚至会小小的幽默一下,于是,在一片笑声和掌声中,讲座圆满成功。

直到那个功成身退的演讲稿被重新夹回了文件夹里,秦轶都没有看见上头的一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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