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当归（五）
楚青风还在笑，他放下手中的药材，用手挡住眼睛，咧开嘴角，可脸上有泪痕落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后来的模样，他的师兄，照顾他，帮助他，疼爱他的师兄，为何变成了那个疯狂的人。
他们朝夕相处十几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两年的监禁与折磨将那感情磨灭，将恨衍生。可当听见他已经死了的时候，没有快感，没有释然，没有轻松。
他甚至有些难过。
就算躲了他五十余年，就算口中说着恨。楚青风知道，他骗不了自己。
因为他，也爱过啊。
秦艽没有说话，他开始也以为楚青风是解脱，现在看来，不全是。但他也没问，只等到楚青风冷静下来，一把擦干了泪痕和鼻涕，“来，我们想想怎么救忍冬。”
声音还有几分沙哑。
秦艽点点头，说，“好”。
忍冬是在黄昏时分醒过来的，夏苍云端了饭叫秦艽给他送过去，所以秦艽现在正看着吃饭的忍冬，他只是在专心吃饭。
他不记得自己了。
忍冬吃的不快，也不多，吃完以后忍冬乖巧的把碗碟一个重一个摆好，放回餐盘。然后擦了擦嘴，坐着望着秦艽，不说话。
“吃饱了？”秦艽问。
忍冬点点头，很乖巧。
秦艽伸手揉了揉忍冬的头顶，然后把碗碟端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忍冬又开始画画了。
洁白的宣纸上，自己慢慢成型。
半个时辰过去，忍冬画好了一张，放下笔满意的看了看，然后抬头看着一直看着自己的秦艽。
眼熟。
又低头看看自己的画。
“你，和他很像。”
秦艽按捺住心底的激动，问道，“他是谁？”
“是谁？”忍冬又看了看自己的画，“不知道，但忍冬爱他。”
“忍冬，爱，秦艽。
对！他应该是秦艽。
我是忍冬，所以他是秦艽。”
秦艽在那一瞬间想落泪，他抬头望了望屋顶，把眼泪憋回去才又看着忍冬，笑着说，“还记得小懒吗？”
“小懒？”忍冬歪着头，有些疑惑。
秦艽抽出一张宣纸，提笔画了只乌龟，“他就是小懒。”
“……”忍冬的手指轻轻摸着“小懒”，染了些墨迹在手上，轻轻念着，“小懒……”
又看看自己的画，“秦艽……”
然后抬头望着秦艽，认真的说，“他们很重要。”
“你想回去找他们吗？”
“……”忍冬看了一会儿秦艽，似乎在思考，好一阵子才慢慢开口，“不，不可归。”
“为何？”秦艽问，声音有些颤抖。
“因为，忍冬，要死了。”
不回去，因为他坚定的认为自己不可活。他忘了好多事情，忘了所有人，可他记得，他爱秦艽。
他死了秦艽会难过。
他不想秦艽看着他死。
所以，不可归，不当归，不归。
秦艽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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