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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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何姗看着微博上那秒回的信息, 不可置信的看了好几遍,心里有些发毛, 总觉得这梅花姐姐离她很近, 好像能看到她一样?

  她歪着脑袋,悄悄把目光落到侧着身子往手机的沈遥光身上,说起来,这又不是第一次和这人同床而眠,为什么要怂啊?

  

  想到这些, 她索性脱了外衣,一点一点往被子里挪,刚才沈遥光睡过的地方还有余温,脚一伸进去就能察觉到暖意, 沈遥光用余光瞄了她一眼, 从另一床被窝里伸出脚去, 他的脚刚刚碰到何姗的脚,她就触电一般缩回来, 赶紧拉上被子背对着他躺好, 锁了手机睡觉,后来,沈遥光似乎转到了她这一边,她分明听到他的语气里藏着捉弄和嘲讽, 他用脚趾勾了勾她的脚踝,笑着问了一句:

  “那晚,你一边说要上我, 一边就很自觉的把衣服给脱光了,今晚怎么了,胆子哪去了?”

  俗话说的酒后壮胆,何姗要是知道那晚和他发生哪些事情的点滴,还会这般羞臊吗?

  

  沈遥光半撑着身子看她,瞧见她飞速红起来的耳朵,被子里的脚不安分,有意无意的用自己的脚趾头去摸她的脚趾头,何姗的心被那些挠痒痒的一样的小动作勾起来,在心脏的狂跳中咽了口唾沫,更觉得羞耻。

  以前,明明她也和他有过和衣而眠的情况,但这个人十分正经的,连她的手碰到他的肩膀都要嫌弃的骂上她两句,这人,怎么长着长着就变了呢,说起这些话来好不害臊,分明是想拖她下水。

  

  何姗不上他的当,把脚缩回去,又想再缩,一下子便被他的腿压住,整个人都贴了上来,何姗向来有贼心没贼胆,不敢看身后的那人,抬起手揪住胸前的衣服,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

  “那时我喝了酒,我忘记我干什么了?”

  

  沈遥光贴的更近:“那今晚再回忆一遍?”

  她一转身便和沈遥光含着笑意的眸子对到了一起,这哪里是商量,分明是勾引,赤果果的勾引。何姗怎么能被美色给诱惑,又转过身,翻出微博看信息,这人实在是缠人,不找点什么事情做做根本不可能转移注意力,她回复了梅花姐姐那条信息:

  【不,我不是被美色所诱惑的那种人!】

  刚刚点击发送按钮,沈遥光放在枕边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她心下好奇,又发了一个问号过去,果然,那边又传来震动的声音,这下,何姗彻底起疑了,看沈遥光眼疾手快的把手机往被窝里塞,马上翻身过去抢过来。

  

  还未来得及锁屏的手机界面上,赫然还显示着微博上的提醒信息,她一下子把他身上的被子掀开,气的要死:

  “你放着大v认证号不玩,你竟然用小号钓我?”

  某人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又不是今晚才钓你的……”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何姗翻身压到身上,揪着他的衣领,摆出一副威胁人的态度:

  “你怎么还是那么喜欢捉弄我,以前就总是开这种玩笑。”

  何姗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把手机丢在他的枕边,她又无奈又好笑,要是他存着坏心思用小号当个男人故意勾引她,那今晚她的态度又是另一番景象,想起自己几次把这个小号当成知心大姐吐了许多知心话,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又羞又怒的往他胸上揍了一拳:

  “小师叔,你想死啊。”

  

  沈遥光难得听到这声“小师叔”,抱着她的腰把人扑到,哑着嗓子轻哄:

  “念在我天天给你刷火箭的份上,你大人不计……”

  何姗气呼呼的抬起了下巴,把脸别到一边:

  “哼,不原谅,刷一栋别墅都不原谅!”

  沈遥光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往她耳边吐了口气:

  “老婆,肉偿可否?”

  何姗这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红着耳根子瞪了他一眼,心里泛着蜜,偷偷撇过脸笑了:

  “没结婚,不许叫我老婆。”

  她只说不许叫她老婆,却没说不愿意肉偿。

  

  沈遥光把她揽进怀里,抬手把另一床碍事的被子推到角落,抱着她躺下:

  “在别人家借宿,不太想留下第一次太糟糕的印象,就是想抱着你睡而已。”

  

  何姗听到他这样说,转过身去看了他一眼,果然瞧见这人眼睛里的狡猾和笑意,何姗挣脱不出来,抬手掐了他一下:

  “上次在酒店,也是你骗我?”

  “和衣而眠,也算是睡不是,毕竟十五岁时,也不晓得是谁非要往我被窝里钻。”

  

  听这人嘴里提起那件老掉牙的陈年旧事,何姗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想马上找根线缝起他的嘴,红着脸否认:

  “你总说那种皮影怪谈唬我,我那时真的只是害怕。”何姗说道这里才察觉这人是在套她的话,指着他的鼻子问:

  “哦,你故意的,你故意用祖训吓唬我,等我自投罗网?”

  沈遥光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解释:

  “你要当我的签手,我是前声,你不和我睡,和谁睡?”

  

  传统的皮影戏班子,需要五个人一起合作演出,职称分别为:前声,签手,坐槽,上档,下档。何姗虽和沈遥光学了那么久的签手,至今为止却只表演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皮影戏。

  那时,她不过十五岁。

  在和沈遥光学皮影戏的事情暴露之后,沈遥光的坚持也改变了老爷子对女孩子不能学皮影的看法,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是小孩子过家家,但何姗丫头那双手灵巧活跃,竟然也学得七八分手艺,倒是讨了老爷子的欢心,那年,何姗想给沈遥光买生日礼物,刚好缺钱,就把赚钱的注意打到了皮影戏身上,沈遥光听说他要和老爷子去四合园村表演皮影时,私底下找老爷子谈了话:

  “当个课时爱好是很不错,但这不能成为她谋生的职业。”

  在飞速发展的工业文明下,这种象征着旧时代的艺术正在逐渐被新时代抛弃,沈遥光那时候就很清楚皮影的消亡是迟早的,若是何姗迈出了皮影戏的第一步,难保以后老爷子真的不在给她念书,走了杂艺的道路。

  

  他自小就在爷爷的戏班子里长大,知道这行复杂艰苦,并不容易,皮影戏的消亡是时代更替的悲剧,他能把刻皮影当成个人爱好,是因为身份使然,不愁吃穿。而何姗不一样,她什么都没有,以后就更不可能靠此谋生。

  

  老爷子看他处处为何姗着想,眼中早已看穿一切,低着头抿了口茶,吹走了茶杯里的漂浮的茶叶:

  “她就是好奇,带她去体验体验,你要是不放心,随我一起去?”

  

  那也是沈遥光自失去了一条腿之后第一次出远门,那时的四合园村比如今更穷,黄土朝天,大风刮过就是漫天的尘土,沈遥光随着戏班子的车进村子时,便是满身的焦点,村里人没见过汽车,更没见过十多个人的戏班子,像是沈遥光这样,被两个人从车上抱下来的贵公子,更是少见。

  那种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见到的人,不是异类,便是美人。

  

  沈遥光知道自己是前者,何姗推着轮椅将他带到平原时,他分明听到有个小女生嬉笑着说了一句:

  “城里人真是命好,你看,没了腿还能有贴身小保姆呢。”

  沈遥光扭过头,冷着脸看了那孩子一眼,那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子,硬生生的被那个眼神吓哭,躲到了母亲身后。

  何姗早已听习惯了这种话,弯着腰整理了一下他腿上盖的薄毯子,轻声细语的在他耳边说悄悄话:

  “小师叔,别听这些熊孩子瞎说,他们是嫉妒你出身不凡呢。”

  

  小天使何姗,从未介意过别人对自己的评头论足,但她却无比介意有关于沈遥光的只言片语,她那时,总是努力又温暖的保护他的自尊心。在所有人都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这个世界的残酷和现实时,只有她一直为他坚守着这个世界的美好和纯洁。

  沈遥光喜欢她的原因,绝不是那红木门前的初次遇见,是在时间长河里相懦以沫的日久生情,此后再好的人,又怎么比得过在那段艰苦日子里相伴相知的那个人。

  

  老爷子只给何姗安排了一出神怪戏,演的正是《大闹天空》,她的节目就拍在最后,他原本是打着历练历练她胆子的心思,后来,他看沈遥光一直在身侧提醒何姗上台的注意事项,索性向他提了一句:

  “遥光啊,你以前也曾和我一起登台表演过,今天怎么不试试和姗姗一起演出呢?”

  

  何姗知道他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挽住他的手就兴高采烈的说道:

  “那太好了,那这样我就更不会紧张了,毕竟我的师父就在我身边。”

  

  那日是个阴天,大家都怕皮影戏没表演完就要下雨,沈老爷子怕主家何姗是个小丫头,便说这最后一出戏是友情赠送,这才推着沈遥光进了幕后。沈遥光其实是被何姗的祈求赶鸭子上架,反应过来时,他早已坐到了幕后,小时候他在爷爷家里呆的时间最多,这出戏手到擒来,倒背如流,教何姗皮影戏时,他们也排练过无数次,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多大的困难。

  

  但是那晚的沈遥光,却在一开始表演时就失了声,出了岔子,何姗不晓得是哪里学来的唱腔,马上就接了前声的活,咿咿呀呀的开口唱,属于女孩子的幼稚童音,听来又别有一番趣味,围观的村民们谁也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直到第二段,沈遥光才接过了何姗的任务,开了嗓子。

  沈遥光大概从不知道,何姗岂止是喜欢他的那双手,那磁性的,哼唱着戏曲的磁性嗓音声声入耳,也入了她的心。

  听小师叔那磁性的声线配着皮影戏流派里的碗碗腔调,戏说孙悟空大闹天空的精彩绝伦,是一种享受。

  

  后来入夜果然下起了大雨,何姗和沈遥光借住在主家的屋里,那里面摆了两张小床,是主家两个儿子的卧室,何姗倒下来不久,多嘴问了一句:

  “小师叔,为什么爷爷今晚偏要和四姥爷一起睡。”

  

  “这是祖训。”

  皮影戏人在旧时就被不少人戏称为“巫师”,有祈福驱邪,保佑吉祥的寓意,由牛皮雕刻的皮影们有与神灵沟通的意识,所以旧时才会有大户人家请皮影戏班为小孩举行“过关仪式”好请神灵保佑孩子吉祥平安,自然,亦有村长邀请演出“祭神戏”或是“婚丧”,皮影戏自古就被人们披上一层神秘色彩,自沈遥光知事开始,老爷子一向严苛按照祖上的来,演出皮影戏的影人也必需要搭伙计睡,前声和签手,上档和下档,后遭和徒弟,不能随便睡,更不能单独睡,就连那放皮影的影箱,也大有讲究。

  那晚何姗的手里的孙悟空,便是放在最上面的,因为只有孙悟空,才能“压住”那些妖魔鬼怪。

  

  明明是好好的一幕演出,偏偏被沈遥光的解说附上了一层“恐怖”的意味,当晚何姗睡觉时便做了噩梦,后来半夜被雷雨声惊醒,她吓得不轻,光着脚就跑到沈遥光的床上躺下,沈遥光被突然钻进来的人惊醒,借助屋外的月光看到她缩卷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小师叔,我梦见我成了孙悟空,被如来压在了五指山下,浑身都喘不过气来。”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何姗心里有打扰了他清梦的惬意,但更多的,却是心里的恐惧和那股子说不出来的奇怪劲。

  

  “你做什么亏心事了?”

  沈遥光识趣往靠墙的地方挪了一大步,保持着礼貌距离,目光却抑制不住的往她那边落去,她的背影纤瘦单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吊带,少女的身姿早已若隐若现,这个年纪看来,便是另一番景象,何姗听到他这么说,马上转过去,脚却不留神搭在了他的脚脖子上,少女脚上滚烫的体温和说话的声音就落在耳边,没一会儿他便觉得耳根子被何姗的声音惹的发烫,他把身子转了过去,听到她委屈的说道:

  “昨天我在大宅门口捡了五块钱,偷偷买辣条吃了,这算不算亏心事?”

  

  沈遥光一点一点把自己的脚收回来是,说道:“拾金不昧,就算找不到失主,你至少也得把这钱分我一半,你全吃了,自然算亏心事,皮影戏的老祖宗喜欢懂事的孩子。”

  

  何姗听说自己被鬼压床的事情是因为“老祖宗”,吓出了一身冷汗,靠得更近:

  “你别说了,我害怕。”

  天空忽然闪过一声雷,何姗当场被吓了一跳,当真是被沈遥光的胡编乱造和这雷声吓傻了,沈遥光许久没听到她的动静,转过身才瞧见她竟然双手合掌放在了胸前,做了个拜菩萨的手势,他把她的手打掉: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迷信。”

  何姗看他一脸安然,盯着他的眉眼看了许久,他的睡颜她倒是看过几次,只是这一次,说不出来心里那股子悸动来自于哪里,她忍不住,往他的眉型上比划了一道,下一刻,沈遥光便像是躲瘟神一样的退到了墙角:

  “你手好好放着!”

  她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嫌弃,哦了一声,马上乖乖的把手交握放在胸前,却一直不肯闭上眼睛。

  沈遥光等了许久,又把自己的身子挪回去,压住心里那一抹胡思乱想,抬起手往她的眼睛上一放,遮住了她的眼睛:

  “快睡,我要被你烦死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她的睫毛扫在了手掌心上,一下,两下,连那颗心也跟着跳动起来,看她终于安静下来,他咽了口唾沫,把自己的脑袋往她的肩膀方向偏了偏:

  “这是你第一次和异性躺在一张床上,下一次再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我会惩罚你。”

  何姗做错了事情,考试考砸了的时候,他就喜欢用这样的话来威胁她,何姗知道他一个没有腿的不会怎么样,却也记住了自己在沈遥光的眼里,是个姑娘家,并不是小孩子。

  她嗯了一下,再不敢犯。

  

  他的手在那双眼睛上放了许久,直到后来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他这才挪开手,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后来,何姗被雷声惊扰,她转过身便抱住了他的脖子,那是第一次,和这个女孩儿有那样亲密的动作。

  他保持着那个动作不敢乱动,被女生扑在脖颈上的鼻息染红了耳朵,他打量着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忍不住低着头,往她紧锁着眉头的额头上落下去一个吻。

  这个女孩,是他一个人的专属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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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的雷雨声格外响亮,何姗被扰了清梦,并没有睡好。早上起来时沈遥光早已不在屋子里,她穿上鞋子寻着出去找人,却被四姥爷的大儿媳告知沈遥光一大早就随着段景文去了邻村:

  “应该是和段先生收皮影了吧,他的皮影都是村子里的留守妇女做的。”

  沈遥光只同她浅浅谈起过自己皮影生意,何姗也晓得来源大多来自留守妇女,但昨晚他分明还听到沈遥光和段景文说起不继续下去的问题,今天一早,怎么又出发了呢?

  

  主家的大儿媳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做的话,也得把完工的成品全部收走,也算是没白费手艺人的心血。”

  向华县是最出名的皮影发源地,沈遥光最开始来村子里撒播教雕皮影戏那年,不少人都认为这个生意不靠谱,但对于留守妇女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家庭收入,自然谁都愿意,如今沈遥光的生意真的做不下去了,她们却又谈论起了他做生意失败的原因。

  

  从大儿媳的口中,不难听出她对这一行业的惋惜:

  “沈老师以为,把皮影框住做成挂画就能留住它,如今爸爸已经入土为安,最后的签手也不过成了一缕尘土,谁能敌得过时间,谁也敌不过。”

  那些皮影,如果真的能被留住,又怎么需要用“框”去留住呢。

  时代永远都在进步,人类也在不停的探索,追求更多美丽新奇的东西,沈遥光一直都在坚持的东西,终究是抵不过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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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姗坐在栅栏外等了沈遥光许久,她想要和他好好的谈一谈他不愿意继续下去的原因,可是沈遥光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个莫名熟悉的小男孩,那小男孩打了个一把破洞的伞,怀里抱着个用好几层塑料袋包裹住的鞋盒子,他在篱笆外探出了半个脑袋,问道:

  

  “小姐姐,请问沈遥光老师是不是借住在这里?”

  何姗一看便认出了这个小男孩,就是喝了这小家伙的红糖水,害沈遥光闹了肚子。

  

  她起身去开门,开玩笑的和他说:

  “我今天可没有脏鞋子给你刷。”

  

  “我现在已经不刷鞋了。”小屁孩小大人一样的进了屋,没在里面瞧见沈遥光,有些失落,问她:

  “我找沈遥光老师。”

  “ 我是他女人,你有事可以和我说。”

  那家伙机灵的,满是嫌弃的打量了一眼何姗:“这村子里沈老师的女人那么多,请问你是第几任?”

  

  显然,总是来这收皮影的沈遥光勾走了不少小姑娘的心,何姗醋意大发,和一个小屁孩较起了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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