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小院子，里面是旧旧的小楼房，花草无人打理，干枯地瘫在土地上，显出破败的样子来。
楼房大门锈迹斑斑，一扇掉在外边，一扇垂在里面。
宁馨从小洞里钻进去，立即被迎面而来的黑暗包围。房间里门窗关的严实，看不出人影来，也不透气，能闻到家具发霉的气味。
刚一进去，就被灰尘呛了一大口气。宁馨捂着胸口不住咳嗽。
然而没有时间整理自己，十个数现在已经过了，她能想象出来汪俊在外边寻找的身影。
他一定手里拿着铃铛，一边摇晃，一边喊着她的名字。
“宁馨，我看到你了哟。”
宁馨打了个激灵，看着窗子下面黑咕隆咚的黑影，一弯腰跑过去，伸手摸索了一下，是个小柜子，她打开柜门，全身缩进去。
身体刚坐下，老鼠就吱吱喳喳地叫起来，顺着她的大腿根跑出去，宁馨浑身汗毛直竖，强忍着厌恶和惧意，坐在柜子里没有动。
房间里迅速地安静下来，除了尚未消散的灰尘，看起来和以前没有区别。
窗户上的微弱亮光，映衬着角落的柜子的样子更加模糊，宁馨捂住口鼻，把头埋在膝盖上，静静地等着铃铛声响起。
……
不知道过了多久，铃铛声由远及近。
汪俊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带着尖锐的笑意，“只剩这里没找啦，宁馨小宝宝，你是在这里么？”
宁馨一动不动，保持呼吸平稳，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汪俊却已经笑着走进来。
铁门被他推开，发出锈迹斑斑，刺耳的移动声。
他像是不耐烦推门，直接踹一脚，铁门承受不住，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老鼠受惊，疯狂地逃窜，从宁馨腿边爬过，宁馨掐住自己的胳膊，强迫自己不要动。
一动，汪俊就会发现。
“不在这里么？”汪俊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就在距离宁馨不远处。
宁馨浑身紧绷，靠在柜子里，额头上沁出来一层一层的汗水，抱着膝盖蹲好，连打颤都控制住幅度。
铃铛声一声声响起，非常清脆。
汪俊开始在房间里走动，脚上到处踢踹，能听到房间里柜子箱子能物品砸在地上的声音。
“说是你在这里呢。”他笑嘻嘻地说。
“我还是找找看吧。”
宁馨慢慢地低下头，牙齿咬在手背上，控制着自己。
汗水从眼睛上滴落，沉沉地砸在地手背上。
“我想想，什么时候能找到你呢。再来十个数够不够？”汪俊在房间里踱步，脚步声十分沉重。
宁馨咬牙，听见他用阴沉的语调又开始数数。
“十。”
然后是椅子在地上移动的声音，他把椅子踹开了。
“九。”
他踢了隔壁的桌子。
桌子脚在地上狠命地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八。”
汪俊站柜子旁边，手指头在柜子上随意地敲动。
咚。咚。咚。
声音就响在头顶，只隔着一层柜门，就像头顶上乍地打了个响雷。
宁馨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汪俊敲柜子的手一顿，愉快地笑出来，“在这里么？”
宁馨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柜门。
汪俊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我要找到你了哟。”
宁馨攥紧拳头，手指头无力地攥起。
柜门咯吱一声，被人轻轻打开。
“宁馨？”
汪俊一张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黑黢黢的房间中，他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宁馨坐着没动。
汪俊伸出手来，精准地抓住她的手腕，“抓住你了。”
接着猛地一用力，狠狠地把宁馨拽出，拖到地上砸下。
宁馨闷哼一声，扑在地上，肩膀上的着力点火辣辣地疼，她撑着地，就着室内微弱的光，看着汪俊的笑脸。
“不错。”汪俊似乎是被她注视的视线取悦，他慢慢地俯下去，“就是这种眼神，害怕，弱小，又倔强。”
他慢慢地在宁馨脸颊上摸了一把，“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孩子中间，我最喜欢你么？”
“为……为什么？”宁馨问，她必须做点什么，来转移刚刚那一瞬间的恐惧。
真的是太害怕了。
原本以为已经摆脱的噩梦重新出现在面前，让她有一瞬间的失控。
“因为只有你时时刻刻地想着反抗。”汪俊的手撑在她面前。
“那些孩子只会害怕，我让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简直是无趣。”汪俊就在宁馨脸前，宁馨能感受到他这种让人厌恶的气息。
“还记得你养的那只猫吗？你小时候喜欢偷偷溜出去玩，小狗似的，在围墙根上看见一个洞就钻出去，跑到大街上看人家捏泥人。”
宁馨一愣，她……不记得了。
这些事情完全没有记忆。
“回来的时候就不知道从哪里带了一只猫，非要养在小屋子里，我已经养了你们一群小家伙，还要养活你的猫？这上哪儿说理去。哪里有那么多钱。”汪俊叹了口气，“我让你把猫丢掉，你嘴里说着要丢，回头却把她藏在杂货间里。真是个不听话的淘气孩子。”
汪俊回忆起来，语调一会儿平静，一会儿又变得愤怒，“那天我找出你的小猫，把她套在袋子里扔出去，你回来之后告诉你她死了。你还要抱着我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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