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貌合神离
晏濯睡得很沉。
早上睁眼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的呼吸,下意识抬脚就踹。
等踹完才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如珩……”
是迟应渡!
瑞王还在会周公,突然身上挨了一脚,他占地方少,直接从床沿滚下去摔了。
“对不住对不住。”晏濯顿时慌了,坐起来要去扶他,奈何自己弯不下腰,手伸长却够不着,一脸窘迫。
迟应渡忍不住笑起来。
他往前伸了伸手,抓住晏濯的手腕借力站起身。
床榻不高,摔着并不多疼,就是蹭开了手掌的伤口,又渗些血出来,洇红一小片绷带。
晏濯习惯一人睡,睡相也不大好看,摊开来能占大半床,完全可以猜到身量比他还高的迟应渡是如何委屈蜷缩在床边睡了一夜的。
自从知晓瑞王比自己小一岁,征北将军便自觉把他当成弟弟看,皇室子弟向来身娇肉贵,这一脚简直是罪过。
晏濯再次言歉,十分内疚,让静影去取药箱,亲自给迟应渡重新包扎。
他只着里衣,衣襟松垮,敞开到锁骨下方,一头披散墨发挡住些许胸前春色,垂着眸子,细细给人上药。
这时完全不见当初捏断瓷勺的手劲儿了,放得不能再轻。
迟应渡只觉心头一软,化成汪水,清亮亮的,里头倒映着晏濯身影。
“好了。”
晏濯绕完绷带,抬头正对上迟应渡那双深邃的眼,四目相对间,晏将军脸“唰”地飞红。
他只觉得奇怪:我脸红什么?
迟应渡伸手把他头发别到耳后,又摸了摸他额头,疑惑道:“不烧。”
晏濯把他手拨拉开,脸皮还是发烫,起身要下地:“不是要进宫么,起来了。”
他又一顿,转身看向那害他脸红的罪魁祸首:“你怎的在我床上?”
“你卧房还没收拾好,这是我的卧房,昨夜你先睡了,”迟应渡抓起外衣给王妃披上,“莫要着凉。”
晏将军终于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的。连着出糗,他索性闭嘴。
待都起身后,侍女过来帮两人更衣。宣朝新婚夫妻衣裳颜色也有讲究,成亲当日穿大红,拜见长辈穿海棠红,见客穿深红。
海棠色比大红稍浅,又鲜亮,很衬人。
晏濯多年穿甲胄,常服也是些清汤寡水儿的颜色,瞧见铜镜里的自己眉头微皱。
这边迟应渡已穿戴完毕,正在理衣袖,瞥他一眼:“怎么?”
“太艳,”晏将军散了几日的头发终于束起来,“不习惯。”
迟应渡将旁边侍女手中托盘的发冠拿来给他扣上:“好看的。”
发冠是银制,雕刻精细,用玛瑙做点缀,显出晏濯面如冠玉的张俊颜。
打扮起来便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封狼营主帅,本就是位公子哥儿,他一回头,风流韵味便自眉目间而出。
迟应渡手还搭在他肩上,笑道:“晏郎,我们走罢。”
晏濯不跟比自己小的人计较,任由瑞王推他出门。
马车四角缀了流苏铃铛,风一吹就叮铃铃响,迟应渡抱晏濯上马车,晏将军早已习惯瑞王的怀抱,顺从地不动,看见角上坠的铃铛,伸手拨弄一下,响声清脆。
“花哨。”晏将军说。
跟猫似的。
迟应渡闷笑几声,心痒痒,仿佛拨的不是铃铛,是他的心弦。
大猫乜他一眼,意思是笑什么笑。
车内宽敞,铺了软垫,迟应渡将他安置好才自己上马车,坐在王妃身旁。
请安要早,早膳顾不得用,迟应渡提前让人备了些糕点,他自己不吃可以,体弱的内子不行。
王爷取来小几上的一个点心碟子,递到王妃面前:“垫一垫。”
晏濯没什么胃口,硬塞了一块儿算是给个面子。
“王爷,王妃,出发了。”江远一扬鞭子,马车动起来。
迟应渡倚在车壁上养神,手里又开始把玩起腰际那块儿云纹玉佩。
晏濯常见他佩那玉,成亲当日都没摘,看着不新,色泽也黯淡,甚至还崩了个角儿,是旧物了。
瑞王不至于连个新玉佩都换不起。
应当也是有什么特殊意义的,就好比他手上的护腕。
迟应渡眼睛未睁开,声音虚虚的:“困就眯会儿,到了我叫你。”
晏濯应了声,困是不困的,就看迟应渡把玩玉佩。
过会儿就见人停了动作,头也微微侧到一旁。
睡着了?
马车摇摇晃晃确实催眠,晏濯盯着他轻轻来回晃动的脑袋看了会儿,抬手把迟应渡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
哥哥肩膀借你靠。
迟应渡猝不及防跟晏濯的颈窝来了个亲密接触,眯起眼睛看一看,继而悠悠闭上。
他没睡着,只是换个姿势,既然王妃如此主动,干脆将错就错。
“娇娇。”他听见晏将军小声嘀咕一句。
娇娇?谁?
“娇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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