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拜谢皇恩
乌云聚集,天色阴沉,大风怒号却未能撼动云层一寸一厘,反而愈聚愈厚重,闷雷阵阵。
黑云压城城欲摧。
看样子是要有一场暴雨倾泻而下。
此时已是黄昏,不见夕阳。
不多时就下起雨来,又快又急,嘈嘈切切,天地间连起道雨帘,将京城数座飞檐楼阁围困其中。
一队人马在这暴雨中不紧不慢地行着。
封狼营主帅晏濯在马车里摇晃,一路颠簸,腰部伤处被支架硌得酸痛。动乱时军马将他从背上甩下,腰背撞上顽石尖锐棱角,右脚踝被马蹄踩踏。
伤在路上已由一疯癫老道医治,肋骨断了两根,踝骨竟然没被马蹄踏碎,反倒是腰伤最为严重,伤及根骨,幸亏脊柱没断,老道给他做了个支架绑在腰际,嘱咐好生静养。
他未直接回将军府,让副将先带队回凌秋园。
凌秋园是已故前封狼营主帅武阳伯晏行道、即晏濯亲三叔名下的田庄,是个玩乐消遣的好去处,也是个养死士的好地方。
暴雨浇头,凌秋园近在咫尺,进入园中副将季萧才在雨声嘈嘈中唤他:“晏帅!咱们到了!”
田庄门口围了些农夫打扮的死士,待马车停稳,纷纷上前来接应。
回来了,晏濯叹上一声。
旁人呜咽着,脸上泪水与雨水交织混合,流向征北将军。
浑身骨血像被消耗殆尽,晏濯本就瘦削,这下更加单薄如纸,看着甚是虚弱,仿佛这场暴雨就能将他砸翻在地。
但是将军的双目依旧明亮。
“天要给你们哭塌了,又没死。”
众人不理会他的打趣,小心翼翼地将人从马车挪下来,轻手轻脚安置于一木质轮椅上,怕稍不留神就能把他打破似的,又为他撑伞盖大氅。
水汽将晏濯鬓发打湿些许,上半身不能随意乱动,他摸了摸轮椅扶手,笑道:“你们倒是周全。”
天边兀地炸起一道惊雷,振聋发聩,之后晏濯眼皮便突突直跳。
舟车劳顿,他不愿细想,疲惫地阖上双目。
第二日从凌秋园回将军府,晏濯二叔晏行谦一家已焦急等待许久,见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急忙去迎。
除了那渣滓爹,二叔三叔待晏濯都是很好。
晏将军较昨日要齐整些,不过脸色依旧是病态的白。国公府那令人生厌的地方他向来极少去,二叔也知道他脾气,早早就来等候。
“二叔,二婶。”
听闻晏濯唤自己,阮氏双眼一眨便落下泪来,看着轮椅上还在微笑的征北将军,连连抚着他的肩,哽咽着:“好孩子,真是受苦了……”
御史大人倒是镇定一些,眉头紧锁,去推轮椅:“先回屋再说,如珩不可受了风寒。”
季萧将人送到,招呼几句便离开。
晏濯不在京时府务都是由阮氏代为操持打理,下人手脚麻利机灵肯干,奉了茶就自觉离开正堂,侍候他的大丫鬟静影才打扫完晏濯的卧房出来,见着主子模样直接伏地痛哭出声。
鬼门关走一遭,晏濯已淡然接受自己伤势,瞧着周遭愁云惨雾的模样,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沉默。
阮氏依旧泪眼婆娑,拉着他的手不肯丢,不住念着,晏行谦仔细打量了晏濯,将目光移开,道:“你这腰伤,往后能好么?”
晏濯将那老道的话转述给二叔:“看天意了。”
晏行谦微怔,生硬地转走此话头:“如珩,此次归来,往后就不必再去西北了罢?”
“应是不必。”这副模样,上战场与送死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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