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独闯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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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东陵时是下午二点多,胡佑民坐公交车到东陵军区的军人服务社,这是三奶奶上班的地方,三爷爷工作的地方是进不去的。一位清瘦的、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听完他的自我介绍,第一句话就是:“你咋这么快就来了?正准备回信要你不要来呢!”胡佑民只能站着傻笑。毕竟是自己的侄孙子,老太太抱怨了几句,和同事交待了一下工作,便提前下班领他回家了。

她们家离上班的地方还不到一公里,是一个军属大院,一栋二层别墅,不过住了四户人家,楼下两户,楼上两户。三奶奶家住楼上,三室一厅的房子,木地板,家里摆的都是老式家俱。

老太太一边做饭,一边问家里的情况:“你爷爷奶奶身体好不好?二叔结婚没有?你二姑嫁到哪里了?十多年没回家乡了,得抽个时间回老家去看看……”老太太叨叨个没完,说到后面抹起了眼泪。胡佑民一边支应着,一边帮老太太摘菜,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三奶奶,除了刚见面时的拘窘,没有一点陌生感。

六点钟的时候三爷爷回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送他到楼下。对胡佑民的到来他倒是没说什么,问了些家里的情况,要他休息几天,工作的事别着急,慢慢找。

三爷爷有一儿一女,都是现役军人,他们都成家了,没和她们住一起。女儿、女婿都是军人,在邻近的铁岭市一个部队里,儿子在东陵市炮兵学院当干事,儿媳在保险公司上班,儿子、儿媳一般在周未来看看二老。吃完晚饭差不多七点了,老头看起了新闻联播,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有些困意的胡佑民洗嗽一下就早早地去睡了。

三天后,三爷爷告诉他找到工作了,是一个转业战友的同事的儿子开的厂里当仓管员,工资一百二十元一个月,干得好还有奖金。一百二十元的工资对胡佑民有莫大的吸引力,他有一个表舅在乡中学当老师,工资只有六十八元。

想想都觉得激动,第二天清早,他便骑着三爷爷家的一辆旧自行车,驮着他的大背包,屁颠屁颠地跟着他的战友去东陵市长兴电炉厂报到了,接替田玉梅做仓管员。交接工作倒也简单,一些入库单、出库单、帐本,清点一下库存就算交接完了。田玉梅说不懂的去问她,她也会抽时间来指导他,他不停地点头,像小鸡琢米似的,可惜田美女一次也没来指导过他,他也没好意思去问。

田玉梅大他二岁,身高约一米六八,鹅蛋脸,一笑起来两个小酒窝,扎个马尾辫,身材苗条,两座山峰却很雄伟、很挺拔,走起路来像两只调皮的小兔子,皮肤也很好,白净滑嫩,是胡佑民迄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

工厂没有专门的宿舍,胡佑民只能住在仓库里。仓库里有间小办公室,约十二平米,用一道布帘子分开,帘子外面摆一张办公桌,一个木文件柜,白天办公用;帘子后摆一张一米二的木床,就是胡佑民晚上睡觉的宿舍了。办公室没有自来水,没有空调,也没有暖气,只一个电暖气,冷得受不了时胡佑民就插上用一下。虽然条件很简陋,但对刚从乡下来的胡佑民来说己经是天堂了,他很满意。

给家里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胡佑民将心思放在了工作上,他是个要强的人,想将工作做得出色一些,不想让别人轻视了。豪爽的东北人自来熟,胡佑民二、三天就和工人混熟了。刚开始他根本不认识那材料和配件,就让工人自己到仓库里找,然后记住是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用的,登帐简单多了,照葫芦画瓢就行。工人们都很热情,主动地、很有耐心地给他介绍那些材料、配件。

有晨练习惯的胡佑民,每天清晨在厂里小跑几圈,然后练一套拳。这套拳是外公教给他的,也不知叫什么名字,问过外公,外公说他也不知道。外公年轻时被抓过壮丁,给国-民-党军队挑军火,在一次战斗中被一颗流弹击中,子弹从右脸进去,从左脸靠下巴位置出来,贯穿伤。

外公受伤后没人管他,被一个游走四方的道士救了,教了他一套拳法,说是强身健体的,还有一些小法术:划八字、收骇、画卡水、治鸡眼等。胡佑民从小体弱多病,练了这套拳法,身体强健了很多。从此他喜欢上了这套拳法,坚持练下来了,这一练就是六年多,这中间没生一次过病,连小感冒都没有过。

在厂子旁边有一条小巷子,巷子很杂,有面门,有地摊,有卖菜的,有卖衣服的,有卖早点的……。胡佑民每天到这里吃早餐,时间长了,喜欢上了一个卖羊杂汤、馅儿饼的摊点。这是胡佑民最爱吃的,羊杂汤本就很鲜,还在面上撤了些香菜,喝起来能鲜得骨子里去,馅儿饼又软又香,一次能吃七、八个,可他没那么多钱吃,只能忍着馋虫吃二个垫垫肚子,再喝一碗羊杂汤。

羊杂汤伍毛一碗,馅儿饼也是伍毛一个,早餐一块伍,这对胡佑民来说己经很奢侈了。一块伍毛是胡佑民同学读高中时一天的生活费,可心疼也没办法,再省就会饿得受不了。其实胡佑民只用掏早餐钱,中餐在厂里吃,晚上只有胡佑民一个人住在厂里,晚餐就热中午的剩饭剩菜吃。

胡佑民吃得很慢,他很享受这个过程,对很少吃过饱饭的他来说,吃着这么美味的东西是很幸福的事。摊主看他每天来吃,和他也熟了,看到吃那么少,曾笑他吃饭像个大姑娘。胡佑民慢悠悠地吃完、喝完,便回到厂里,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在仓库无事时,胡佑民便去看工人们干活。工厂里的一切都是他不曾见过的,钣金工、钳工、车工、焊工、铆工,他第一次知道这些工种,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些坚硬的金属在他们手里变成各种需要的型状。

他最喜欢看钣金工小李子干活了,那些铁板在他手里就象有灵性一样,想变得什么样子就能变成什么样子。和砌炉工孟有为的认识差了闹了个笑话,第一次看孟有为将砖块在炉里,便问他是不是乡下的那种泥工?孟有为笑了:“叫我泥工也行,不过和乡下的泥工不同,他们的活我-干不了,我的活他们也干不了,我们用的材料不同,砌法也不同,要求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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