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们的知音

上一章 【文学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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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咧嘴一笑,说不出的阴险:“总爷,你们认真办差,我们必定会配合的。您看看这下面——告示也说了,这帮人带着一个小孩的,我这里可没有!”一手拉过百户的手,一手塞过去白晃晃一块物事。

这百户几可说是百无禁忌,直接将手中的银子抛起尺把高,接住:“这话说的没错。老子信你们!来龙门镇干嘛?”

老者指点身后:“小崽子们缺少历练,咱把他们拉出来摔打摔打!看看,一场雨就淋成落汤鸡了。”

百户哈哈笑道:“阳气不足,得叫老板娘给你们几颗特强三鞭丸吃吃。”

这一句‘阳气不足’让老者面色铁青!

百户走回自己的桌位,抬手将银子丢在金镶玉的柜台上:“老板娘,给我把欠账清了,剩下的换成铜板……弟兄们分了!”

众兵丁大喜,一人抢前给百户满上一杯:“大人仗义!弟兄们敢不为您效死?”

金镶玉算盘打得噼啪响:“都是死人啊?给几位客爷搬张桌子啊!就是摆酒坛的那张!快点!我说百户老爷,剩下的真要分给你这帮兄弟?”

“当然!弟兄们跟着我,不就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吗?”

“你隔三差五来吃一顿,最近两个月都没付账。这块银子我称了一下,成色十足,但换成铜板,还差二十个才能把账平了。十个兄弟分了是吧?每人再给我两个铜板!”

“噗……”一见飙血笑喷了:“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呯……”最后进来,刚刚坐下的一帮客人,有人大巴掌拍在桌子上。这人霍的立起,未及开口,带头的老者一摆手:“上酒啊小二!”

店小二长声唱喏:“来了……”

端着酒碗的士兵们齐齐顿了一下:“今儿跟着百总爷爷喝酒,两个铜板那是我们赚了!老板娘,给我们挂在账上……喝!”本来是要敬总爷一杯的,现在都自己仰脖儿喝了!

几位带刀客的脸上满是愤懑,一个个端起酒碗就喝。青白脸的老者却在打量大堂中其他酒客——店伙计、士兵、躲在屋交的无名氏、冒险者、二楼上看热闹的斗笠客,一一入眼。

“老苏”付诸东流靠近暮光男爵:“这情节发展,咱还要不要插手?”

苏老大:“看看再说。大家都知道该帮哪边儿吧?”

“不用说!我是不会帮着死太监的!”

“在龙门客栈,肯定是要帮周怀安、金镶玉的。但是大伙儿别把太监一棍子打死。都是些可怜人。而且,历史上留名的太监,其中忠义爱国、建功立业足堪为民楷模的比例,比普通大臣还高!”苏老大见解不同。

闲着没事等剧情,干脆给大伙儿讲解一番:太监因为身体残障,心理变态的不少;同时因为无法传宗接代,其中绝大多数还是皇权的死忠。赵高、魏忠贤、李莲英、刘瑾、童贯等人固是遗臭万年,但是郑和、司马迁、董海川、蔡伦等人都是名重一时的人杰,取得超越大多数同时代人物的成就。再有唐末五代时期最著名的宦官张承业可以算得上是个十足好人了。在唐昭宗时期他是河东监军,因为执法严明,不徇私情而受到晋王李克用的器重和赞赏。后来朱温把李唐皇帝给挟持了。朱温这人,异常的憎恨太监,就逼着皇帝,叫皇帝把天下的宦官全部杀死。晋王李克用为了保住张承业,就找了个和他长得相似的人给杀了交给朱温。

张承业活下来了,对晋王异常感激,并且下决心要好好辅佐晋王。后来晋王李克用大病将死,就嘱托张承业辅佐儿子李存勖。张承业非常尽心尽力,朱温篡唐后,晋王李克用遗留的势力与朱温的梁国大战了十多年,军国大事全都是张承业操办的。无论是军事、经济、政治、文化,张承业都尽心去发展,为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后来张承业辅佐的这个李存勖也想当皇帝,张承业就苦苦劝阻。他说:“现在朱氏的势力还在,您应该先把他给灭了为大唐报仇,然后再想称帝的事儿。现在要什么没什么,不能称帝啊。”然而李存勖就是不听,自己称帝了。

张承业大哭一场,最后在晋阳绝食而死。李存勖在他死后赐谥号为正宪。

一番讲解,安琪拉、声声曼都听得眼冒星星。付诸东流、一见飙血几个男的目瞪口呆。三七开门愤愤不平:“大多数还是坏人!”

苏老大笑道:“大多数是好人!你想想,这些人的身体受到摧残,很多人脾气不好,这一点可以理解吧?伴君如伴虎,日常更要小心谨慎,有些人会变得多疑、毒辣,是很让人不舒服,但是他自己也并不希望这样。而且从古至今,历史上有多少太监?和官员、士林、名流相比,数量实在太少。出现的恶人甚至罪大恶极如魏忠贤这样的人,其在太监中的比例,真的不高。”

三七还是不解:“那为什么历史上留下那么多坏人太监的传说?”

“这些臭名远扬的太监当然不用当正常人来看待。但大多数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罪大恶极。不过是背锅侠而已。皇帝或者宫中出现丑闻坏事,栽在太监头上是最顺手不过的事情!”

说到这里,苏老大发现付诸东流正大张着嘴看着自己身后。苏老大转头,看见一桌子黑衣打扮的太监、东厂番子正和付诸东流一样张着大嘴看自己!我去,难道自己评说太监的长篇大论全被这伙人听见了?苏老大差点打自己一个嘴巴!这是剧情时间啊,npc怎么会听到玩家的讨论?

回头再看,肥皂兄弟则是在一边沉默,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情。这些人好像没留意暮光.橙语的废话。

青白脸老者也摆过身子,正对着暮光男爵,只是眼睑下垂,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耳中没了动静,老头抬眼见男爵正打量自己。老头儿默默向暮光男爵一举杯,仰头喝了,转身做好:“都听见了?坐着说!”

一众手下坐着抱拳:“都听见了!”

“积毁销骨。人可以残,心不可残!你等须知少青乃是今上肱骨,所以他老人家的命令,我们一定要不折不扣的执行。”

众人抱拳。

老头又道:“若有事,这些人可以放过一马。唉,人说知音难求,状如吾辈,知音更是千古难觅呐。”

老头感慨一番,眼光偏转,正看到那一群无名氏中脸上有痣之人。他眉眼微眯:“小川。”

小川正是这群人中脸颊上有痣的人。他附耳过来:“贾公您说!”

得授机宜,小川端起一碗酒,来到百户面前:“这位大人、总爷!在下看您相貌堂堂,杀气干云,日后必非池中之物。在下冒昧,前来敬您一碗!”

一个百户,在军中的资历、资格都还离把总差得远。花花轿子众人抬,百户心下得意,便端起酒碗:“你这小子也有三分眼力!喝便喝了,请!”

两人喝了一碗酒,关系自然近了三分。小五把头附近百户:“总爷,您刚才的画影图形,画中人好像和我挺像。可我不是啊,我也不敢耽误您的锦绣前程、千两赏金。您看看,那边一人,似乎也和这和画像很像!这里,也有一颗痣!”

“唔?这倒没发现。”百户重新自怀中掏出画影,抬腿就向那群无名氏走去。

无名氏们也不在意。一人自座上起身:“这位军爷前来,莫不是想敬我等一杯?”这人生的虎背熊腰,离座而起,居然比百户还高出一个头来,体格宽厚,俯视百户,压力油然而生。

百户伸手拍拍这人的肩膀:“坐下。老子又不是来找你的……你,站起来,到这边,让你的兄弟们瞧瞧,自己长得像不像这个钦犯!”

一人、一画,并肩而立。

海捕文书,画影图形,多半都是人犯的熟人口述相貌,衙门里师爷执笔作画,哪里能画出本人的三分相貌、一分神髓?这张画看着像,也就是因为脸颊上一颗黑痣而已!

那人脸色一变,身边巨熊一般的汉子已经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军爷,我兄弟这颗痣,是这两日才长出来的。您说奇怪不奇怪?”

百户把画影拿近眼睛再三对照:“胡扯淡。老子知道痣是后天长出来的,可就没听说过一两天能长出这样一颗大痣。”

熊道:“军爷,真是这样!我们来了三天了,哪天不是您对着这画影图形一个个比照过的?难道我还能说您前两天眼睛瘸了没认出来?”

百户又开始挠头:“你说的也对哦。老子都查了你们好几天了……咋回事啊这是……”

咣咣咣……有人敲门。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大门。伙计掀起足有一寸厚、三寸宽的顶门板销拉开门,一条身形略显消瘦的挺拔汉子迈步而入。门外雨犹急、风犹骤。这人站在堂下,摘了斗笠,露出一张脸来,长眉入鬓,鼻梁挺直。他略微掸掸身上的雨水,这才放眼打量一屋子的住客,看过了楼下,抬眼望,正和楼上的斗笠客目光相遇,这人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彷如这一刻,这世间,只有这两人,彼此都忘记了其它的一切。

楼上楼下还在深情对视,金镶玉跑来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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