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救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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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何以救齐?”退朝后熊荆进路门登阶入正寝,弋醉抢在其他人前面跟熊荆入寝,还未入座他就开始嚷嚷了。“齐人乃反复小人,今日亲我,明日亲秦,他日或将与秦人连横伐我。臣以为既然秦人伐齐,我便当伐秦,夺下汉中之地与羌人相谋……”

“咳咳……”弋醉紧跟着熊荆,这样跟着是无礼的表现,后面的淖狡、斗于雉、昭黍看见,淖狡重重咳嗽了一记,弋醉闻声方退开脚步,等待淖狡等人。

“臣以为当救齐也。”等诸人落座,淖狡才开口建议。楚军现在正在向穆陵关进发,可正朝并未朝决救援齐国。“不救齐,秦人亡齐,于我不利。”

“自是如此。”昭黍忙道。“齐人反复,此常情也。然不救齐国,秦国天下五有其四,而我地少国小卒弱,今又火药不足,秦人得齐地以齐人伐我,楚国危也。”

“救齐可,然不可救。”斗氏成氏又变得亲密无间,成介的位置没有给儿子成通,而是给了斗于雉。斗于雉对救齐没有兴趣,但对齐国牵制秦国有兴趣。“然则,若齐人一战而溃……”

救齐关键是要齐人自己能撑得住,斗于雉话说到了点子上。淖狡、昭黍、还有后面进来的蓝奢、大长老宋、驺开闻言接连点头。七敖有六敖在此,东野固此时领军正在救齐的路上,大军还未出楚国。齐鲁为仇,但因为齐鲁接壤,东野固为了鲁地的安危肯是要救齐的。

“不救齐国,齐人无望,自然一战而溃。”昭黍道。“唯有我楚国属意救齐,齐人方生死战之心……”

“我不以为然。”斗于雉摇头。“我不救齐,齐人不死战;我救齐,齐人方死战。如此齐人救之何益?齐人多商贾,商贾爱财惜命,必无勇也。”

“商贾爱财如命,秦人夺其财,必然搏命。可惜,”熊荆不完赞成斗于雉的观点,真正的商人,不是那种靠权力寻租牟利的皇商、官商是很难对付的。

“齐人举国为商,庶民却为奴。秦人夺商贾之财商贾搏命,庶民却不搏命。昔日变法,齐人死活不开外朝,他视庶民为工奴,又岂能凭借一群工奴与秦军死战搏命。”

熊荆说起了五年前的事情。很多统治者都信奉一个悖论:庶民对我一定要臣服、要谦卑,如此权力才能稳固;庶民对外敌则要强悍、要死战,如此国境才能稳固。

这怎么可能?能够死战不退的庶民绝对不会对一个奴役自己的君主屈膝谦卑,而一个对奴役君主屈膝谦卑的庶民肯定不能死战。

齐国的症结在于从龙山文化开始就不属于中原,殷商并未统治齐地,周人也是封姜子牙于营丘后才慢慢统治这片土地。因俗而治的结果就是商业繁荣,为了防止经济势力最终演变成政治势力,管仲起齐国行官山海之策,官营与私营互补并存。

即便如此,每隔一段时间也要割一次韭菜。专门用以割韭菜的轻重术应运而生:‘国币之九在上,一在下,币重而万物轻。敛万物,应之以币。币在下,万物皆在上,万物重十倍。府官以市櫎出万物,隆而止。’

(货币百分之九十在官府手里,仅百分之十流通于市场,钱价就会大涨而物价大跌,这时候官府就要乘机买入货物;货币百分百流通于市场,但万物在官府,物价就会暴涨十倍不止,这时候官府就要以暴涨数倍的市价出售货物,直到物价跌平)。

仅仅以市场手段,不可能将百分之九十的货币从市场收归官府,以人为制造通货紧缩;也不可能仅以市场手段将‘万物’收归官府,以人为制造通货膨胀。必须辅以行政手段、超发刀币,才能达到人为制造通货紧缩、人为制造通货膨胀的效果。

割韭菜的轻重术一直都很有效,但五国攻齐,乐毅五年拔齐国七十余城打破了这一机制。邯郸一城就死守了三年,齐国七十余城却只守了五年,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七十余城绝大多数是开门请降的。燕人悫,太傻,没齐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占领期间不懂用轻重术割韭菜,局面就彻底失控了。

齐襄王是被田单迎立的,直到赵国换走田单为赵相以前,齐襄王要对付的是田单而不是修补破损不堪的国家机器。君王后执政谨慎,更不敢与各邑争利。等到田建为王,时间已是三十年后了,一切皆成定制,改变势必动乱反叛。

轻重术再怎么割韭菜,压力最终还是要传导到庶民身上,让他们大规模破产变得一无所有。什么也没有的他们自然没什么需要保卫。秦人攻伐齐国,对他们或许还是一次象征性的解放——他们将从织坊、陶窑、铁场中被赶出来,免除以前的债务,授予田亩,由工奴变成农奴。

明堂上,熊荆稍微有些走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难以想象齐人通过何种方式,去激发那些日夜不休、衣裳颠倒的奴工们的死战之心。如果齐人做不到这一点,潍水、胶水以南的丘陵地区他们也守不住。

“救齐乃为我,而非为齐。”臣子们在争论,一争论救与不救,二正在能救还是不能救。“至于是否有救,不如召齐使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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